李衾实在是出离愤怒了。
    其实在看到李持酒拿起刀子眯着眼的时候, 李衾就猜到了可能不妥。
    他只是侥幸觉着, 镇远侯该不至于在这会儿冲动吧
    毕竟这么多人都在, 且曹公公虽然手段残忍, 可毕竟也是奉命而为,又是正经的内侍司当差的, 岂容伤害。
    没想到,李衾还是高估了镇远侯的行事跟修养,低估了他这野性难驯的脾气
    “李持酒”李衾气的指着镇远侯,第一次有种七窍生烟的感觉“你”
    他简直无法言语,几乎就想再叫人把李持酒继续栓到那刑架上去狠狠地抽上他几百鞭子让他长长记性。
    李持酒却笑道“李大人, 你别急, 是他先要杀我的, 我不过是自卫而已。”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之前曹公公怎么样李衾没在场也管不着,但是他们这些人冲进来的时候, 只看到地上生死不知的一个小太监, 以及镇远侯正逼着曹公公,怎么也看不出他是在“自卫”。
    李持酒瞥向另一个小太监“他是知道的, 李大人不信只问他。还有那个不至于就死了, 救回来也可以给我作证。”
    李衾深深呼吸想镇定心神,但是这大牢里的气息实在是太令人难受了,更加他心浮气躁,这一口气才吸了点儿,反而几乎让他窒息。
    当下只能抬手稍微掩住口鼻“跟我出来”
    跟随李衾的人自去收拾残局,李持酒道“我的衣裳呢这样出去可有些不像话, 我倒没什么,怕连累李大人的名声不雅。”
    他在这里胡说八道的,那承蒙他饶了性命的小太监急忙去取了他的衣裳过来,战战兢兢的看着他,似乎还有些畏惧。
    李持酒道“你喂我喝水,本侯自然记得,以后别在这儿当差了,小心你命不长”
    小太监的泪猛地涌了出来。
    李持酒且说着且披衣裳,只是身上满是伤,才披上素缎中衣,那白色的衣裳立刻给鲜血染的血渍斑斑。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幸亏老子来的时候先脱了衣裳,不然这会儿都没得穿呢。”
    此刻在场的内侍司的人,以及李衾的那些人见状,均都噤若寒蝉,无法做声。李衾本是将出门了,听到身后没什么动静便止步回头,正看到李持酒那件缎子衣裳在刹那间变成血衣的样子。
    李衾不禁也皱了眉,无声一叹,走出门后便吩咐金鱼儿“去找些伤药来。”
    金鱼儿忙飞奔去了,不多会儿李持酒走了出来,里衣虽穿好了,外头的长衫却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
    李衾见他里头沾血的中衣仍是极为刺眼,却也没做声,只沉默地往前而行,将出了内侍司,金鱼儿才颠颠的跑了来“三爷,药。”
    李衾瞪了过去,把金鱼儿瞪的发呆不是他要的吗,怎么还瞪自己呢
    还是林泉闪出来把药接了过去,跑到李持酒跟前儿躬身道“侯爷,这里有伤药。”
    李持酒早看见金鱼儿给瞪的那一幕,此刻一笑接了过来。
    李衾上了马,回头道“镇远侯你上后面的马车。”
    “咱们要去哪儿”李持酒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李衾淡淡的,又说“上药之后把衣衫好好整理妥当你若是觉着不能支撑就先在车内歇会儿。”
    难得他说这么多话,李持酒握着药,躬身作揖道“多谢大人关怀。”
    李衾冷笑了声“你也不用谢我,少给我惹祸了就行了。”
    说着打马往前去了,金鱼儿才要追上,却给林泉拉住,向着李持酒努了努嘴。
    金鱼儿总算醒悟,瞪圆眼睛问“让我”
    林泉道“赶紧的吧别耽误三爷的正事。”说着就先上马追着李衾去了。
    这边儿李持酒上了马车,又觉着车子一沉,抬头看时,却见是金鱼儿爬了进来。
    金鱼儿心里是怕这个煞神的,只是主子有吩咐倒是不可违抗,便支支唔唔道“侯爷,我、我是奉三爷的命,给您上药的。”
    李持酒正有些不耐烦自己动作,见他到了却正好儿,便把药丢给他,自己将衣裳除了。
    金鱼儿见他乖乖的,先松了口气,可又看他身上那些伤,心却突突的跳了起来,那只手抖得跟中了风一样。
    李持酒皱着眉“你怎么了不舒服”
    金鱼儿哆嗦着道“不不不是侯爷,他们他们的手真黑啊”
    “他们的手不黑,就不算是宫内的人了。”李持酒倒是淡淡的。
    金鱼咬紧牙关去给他身上上药,见有鞭伤,割伤,刺伤,甚至烙铁的伤,他简直下不了手,眼红红的将要哭了“真是太过分了好歹您可是侯爷,怎么就可以这么欺负人”
    李持酒因为见金鱼是李衾的人,他心里对李衾还有一点怀疑,所以也不怎么想理会金鱼。
    忽然听他哆哆嗦嗦含泪带颤的说了这几句,倒是有些良心的。
    李持酒便斜睨他道“我虽是侯爷,可是又没根基,人家要怎么揉搓我还不是轻易的别说宫内的人呢,就算是你们主子要摆布我,也自然容易。”
    “我们主子才不会呢”金鱼高声叫道,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他瞪着李持酒,又道“我们主子可是为了救您才不顾避忌进宫跟皇上求情的侯爷千万别冤枉好人”
    “是吗”李持酒微微倾身“是真的我怎么有点不信。”
    金鱼努着嘴,嘟囔道“侯爷不信就算了我也没有办法,您别动,这里的伤有点狠,只涂药的话我看不成,至少、至少要”
    金鱼儿虽然不懂医术,但是看到这些伤痕,触目惊心的,有几处像是需要缝起来才妥,他实在不知怎么说,只恨林泉把自己扔过来,看见这幅场景,以后恐怕要做噩梦了。
    李持酒看着他半是委屈的脸,以及含泪的眼睛,不由点点头道“原来你还是个好人。”
    金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觉着这位小侯爷的脾气真真的叫人琢磨不透,又看到他侧腰处有一块儿拇指大的红色印痕,本以为是伤着,凑近看又觉着不像。
    李持酒发现了便道“那个不是伤,是自有的胎记。”
    金鱼“哦”了声“还好还好。”
    马车骨碌碌往前,李持酒明知金鱼是知道目的地的,却偏不问,只在他终于给自己上完药后,李持酒才问道“李大人他为什么肯为我求情”
    金鱼刚才给他上药,满满的一罐子药都用光了,正看着发怔,闻言道“啊我、我也不知道,可想着毕竟您是大人调回京的,当然不至于看着您落难。”
    李持酒抚着下颌,却不慎碰到了脸颊上那点伤,便轻轻地“嘶”了声。
    金鱼儿叫道“啊我只顾着看侯爷身上的伤了,这脸上竟忘了没有药了怎么办”
    李持酒笑道“脸上的伤又死不了人,不用药。”
    金鱼儿道“留下疤也是不好的。”
    “我又是姑娘,怕什么”李持酒淡淡道。
    金鱼儿叹了声,看着他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侯爷以后行事还是、还是稍微收敛些好。”
    他鼓足勇气才终于说了这句。
    李持酒回头,以为他是要替李衾说话,便道“怎么,你怕我又让你主子难做”
    金鱼摇了摇头,道“我们主子难做还在其次,只是只是侯府里少奶奶”
    李持酒本来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听了这句眼睛才微微睁开几分“我府里怎么了”
    金鱼眨眨眼“侯爷不知道吗之前皇后娘娘特意召见了贵府的少奶奶进宫,得亏无事。但我想侯爷出事,府内的女眷自然也是坐卧不安、为侯爷担心的。”
    李持酒眉头微皱,眼神闪烁。
    他本来已经吩咐薛文礼吴启健那些人,不许向内宅透露消息,却忽略了这点。
    奇怪,怎么那姓曹的也没有说起此事,害他以为一直平安无事呢。
    李持酒陷入沉思,马车却停了下来。
    等金鱼先下了车,李持酒随后跳下地,抬头看时,夜色中却是近在眼前的巍巍皇城,一时哑然。
    原来真的到这个地方来了啊。
    天黑的时候,宫门都会关的,在这个要紧的时刻居然还有人进宫,是极为罕见的。
    李衾在前,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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