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寻晴重新变回她的“活神仙”, 在博陵府内“招摇撞骗”,晃晃荡荡来到白府门口。

    白肇初原先一直都租着宅子住,但惦记着迎娶童少潜的事儿, 也更是为了一表好好过日子的决心, 便在崇文坊不远的德胜坊买了一处宅子,将夙县的耶娘接来,安享晚年。

    葛寻晴这些年和阿白通信最多,阿白隔三差五就会给她去一封信,什么生活琐碎都会跟葛寻晴说。

    看信中字里行间完完全全还是她那熟悉的那个阿白,所以当她见到博陵红人“白肇初”从华贵的马车上缓步而下时,一时间没能认出来。

    瞧瞧这贵气妆也太美了吧

    这还是我的阿白吗

    葛寻晴上前要给她算命, 白肇初的家仆对这突然冒出来的神棍非常警觉。

    和童少悬一样, 白肇初也是一眼就认出了乔装改扮的发小。

    在认出葛寻晴的一瞬间,对着旁人清冷的表情瞬时如冰雪初融。

    “仰”

    白肇初一口气刚提起来, 嘴就被葛寻晴给捂上了。

    “这位贵人, 天机不可泄露,贫道有几句话要跟贵人一说, 贵人可否让贫道入府详谈”

    从白府出来时已经是午后, 白肇初原本要她留宿, 但葛寻晴说她还未去找攻玉,想她想得不行,先去拜访她, 若是有机会的话, 四人定要好好聚一聚, 吃顿横的,不醉不休。

    “攻玉现在住在平康坊,那是长公主的承平府所在之地, 坊前有守卫,不好进入。”

    “我有天子密令在手,行走博陵畅通无阻。”

    “啊,那便好。”白肇初有些欲言又止“嗯你若是见到攻玉,代我问声好。”

    葛寻晴沉思片刻道“攻玉定有苦衷,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再了解不过。上次在泽州相见,我也能察觉到她的改变。无论是疏远旧友还是与狼为伍,她肯定都有不得不为之的原因。我相信她还是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白肇初苦笑“我自然明白。但我明白又有何用,她一句话都不愿和我多说。希望她能跟你好好推心置腹地谈上一谈,毕竟她对你的感情最深,你的话她总是能听得进去的。”

    最近石府的风水似乎不太好,石如琢从泽州回来,那连绵的病情刚有好转,吕澜心又病倒了。

    阿卉说吕姐姐正是因为日日夜夜守在石姐姐身边照顾,照顾好了石姐姐,却累倒了自己。

    石如琢不予置评,但看在吕澜心生病的份上,也就没再撵她。

    阿卉眉开眼笑“石姐姐还是在意吕姐姐的嘛。”

    石如琢回她一个清冷的眼神“等她病好了自己能用腿走,免得我石府的人还要费劲儿搬她。”

    阿卉从善如流地点头称是,眼里尽是笑意。

    石如琢穿好官服,坐在镜子前由婢女为她上妆,浓艳的妆上完之后,石如琢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人,充满了疲惫的陌生感。

    今儿个冷,也不用去戍苑,石如琢便没有戴枢密院的官帽,让人将葛寻晴给她的皮帽拿来。

    戴上皮帽出门,马车已经备好了。

    家奴们将马车门帘敞开,放下木阶,候着主人上车。

    神棍葛寻晴在街角逗三个小孩,将小孩儿们的零花骗了个精光,又还了回去,一来一回地消磨时间。

    天空零星地飘着雪片时,石如琢出来了。

    终于等到她了。

    远远地,葛寻晴见石如琢穿着那一身气派的官服,风风火火地踏出府门,脑袋上顶着的还是她送的帽子。

    葛寻晴立即将小孩儿们都打发了,拎起平津幡,准备好了神神道道的笑容,就要上前叫她给她算上一卦时,见一个女人从石府跟了出来。

    “阿器。”

    就在石如琢要上马车的时候,吕澜心提着裙摆追了出来。

    大冬天落着雪花,吕澜心就披着一件薄纱长裙,从脖子到左肩的雪肤一览无余。青丝垂肩,草草地在发尾处用细丝拢起,只着一双在暖阁里穿着的木屐。

    家奴们见怪不怪似的,对这衣冠不整的女子无甚反应。

    吕澜心看上去似乎有急事来找石如琢。

    石如琢回眸,看见这样的吕澜心,五官像是雕刻在脸上,没有一丝动静。

    吕澜心将身边家奴递上来的伞握到手中,于越下越大的雪地里和她面对面立于伞下。

    “走得这么匆忙,今天的份还没做呢。”吕澜心素颜,未施粉黛,脸色因为较高的体温而显得有点儿娇嫩的樱红,和略带埋怨的语气相互配合,全然是一位在撒娇的妻子。

    石如琢目光在她清凉的装扮上一扫,平淡地说“你不是生着病”

    “正好,病得更久一些,你就没理由将我赶走了。”吕澜心撑着伞,在伞下亲了石如琢的唇瓣,就要启开她的唇时,石如琢扭开了脸。

    “我什么时候答应这是每日必做的事了”

    “ 你也没否认啊。”

    石如琢背对着她,嘴角随意提了提。

    在旁人看来,眼前这一幕充满了恋人日常打情骂俏的情趣。

    “我没事儿了,今日你带我出去转转。”吕澜心要跟着她上马车。

    石如琢伸出一臂将她撑开“我有要事要办,如何能让你跟着。小黑的口粮快吃完了,你还是去伺候它吧。”

    大概是因为吕澜心这一场病是因为照顾石如琢才得的,所以此刻石如琢才会对她抱有罕见的耐心。

    吕澜心抓紧时间得寸进尺,软着身子不依不饶地再次靠近石如琢,挨在她耳边轻声说“那我在家等你,晚上早点回来,人家想”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恶作剧般咬了石如琢的耳尖一口。

    石如琢“啧”了一声,用胳膊肘顶她的心口,将她顶开。

    吕澜心得逞了,欣赏着石如琢羞恼的样子,她握住石如琢的手,将伞柄揉进她的掌心,一步三回头地往石府里去。

    “无耻。”石如琢嫌弃地一挥袖子,要上马车时,家奴上前道

    “主上,那边有个神棍,盯着看很久了。”

    石如琢顺着家奴的目光往街角随意一瞥,那身形颀长,穿着破烂的神棍立在雪地里,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双眼发直,眼神里塞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不知道看了多久。

    什么时候这平康坊谁都能随便进了

    石如琢在心里给平康坊的守卫记上一笔。

    没管那奇怪的神棍,毕竟她身边的耳目众多,澜家的人更是恨不得贴一百双耳朵在她周遭,什么人盯着她都有可能。

    如今的她可不是以前任人欺负的石如琢了,澜宛敢动她试试。

    谁要来探听便探听吧,刚才那一幕若是回报到澜宛的耳朵里,恐怕又能让她好一阵激恼。

    石如琢上了马车,回想方才那神棍,不禁觉得好笑。

    笑着笑着,石如琢想到了什么,笑意在她的脸庞上逐渐凝固。

    “停车”石如琢低声唤了一声,车夫听见了,纳闷地回头。

    “停车”石如琢大喊一声,吓了车夫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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