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把我珍藏的酒和肉脯都拿上来,杀只羊,烤着吃要最肥的那只”葛寻晴这县令用山匪头子的语气吩咐下属去准备晚餐,顿时整个曹县的县衙后院忙活得热火朝天。

    葛寻晴带着童少悬和石如琢到县衙后院住处,这一路上没放开她俩的手。三位二十四五的人了,被葛寻晴拉着携手而行,这场面分明就是稚儿郊游,就差一蹦一跳跳出天真烂漫的活泼气息了。

    一进屋葛寻晴就追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曹县”

    在青梅面前葛寻晴也不怕羞,屋子里乱糟糟的都不收拾,将婢女还没拿去洗的衣衫团成一团,丢到门口的浣洗盆里。案几上县里的卷宗和话本子混在一块儿,童少悬眼睁睁地见她把曹县东渠翻修策和孽海情深叠放在一块儿,随后一股脑都推到了墙角,给她们进屋清理出一片宽敞的道路。

    “你怎么过得这么糙”

    童少悬都看不下去了,帮她把文书一件件挑拣出来,放置在窗边梳妆镜旁。

    一抬眼,又看见梳妆镜前乱七八糟全是打开的脂粉盒子。有些颜色被葛寻晴磨得光溜溜的一点都不剩,恨不得边缘缝隙里都扣干净;有些颜色却动都未动;更有些明显是她自个儿调过颜色。

    童少悬将脂粉盒子捏起来,嫌弃道“葛仰光,你好脏啊你往脸上抹的东西就这么敞开放着,什么灰都往里落也不怕抹了烂脸么”

    “都是要抹的,每天都用的东西何必还要归置”葛寻晴嘟囔道。

    童少悬受不了,嘁哩喀喳帮她收好。

    石如琢看她被子也不叠,想也明白她平日公事繁忙,没工夫收,对人又温和,婢女被她养得越来越懒惰,一点儿活都做不利落。

    童少悬收拾梳妆台,石如琢收拾床,葛寻晴斜卧在炕上舒舒服服地喝酒,不禁感叹“发小就是发小,这世上除了发小,还有谁能给我收拾屋子”

    童少悬被她气笑了,回身用胳膊肘顶她的后背“你还挺得意怎么,就指望发小给你收拾你手呢你婢女的手呢多大人了你哎你还没成亲”

    童少悬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听到“还没成亲”这四个字,在另一旁的石如琢暗暗投来等待答案的目光。

    “没呢”葛寻晴拔高了音调,“成亲我能不跟你们说别跟我提成亲,谁跟我提我跟谁急”

    “怎么,这是还没成,还是成过了”童少悬立即坐到她对面,将烫好的酒倒到面前的酒杯里,暧昧地对她挑挑眉。

    “看你这八卦样哎你们一来我就感觉回到了夙县,回到了咱们还是十五六岁时的模样。算起来都快十年了啊。”葛寻晴感叹着,招呼两人坐到炕上,拉过石如琢的手,“别折腾了,攻玉来,坐下喝酒。”

    这炕不大,三个人得分坐两边,葛寻晴心无城府,拉着石如琢和自己并肩坐着,不断给两位发小夹菜、倒酒。

    葛寻晴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石如琢和童少悬之间的暗涌。

    好像对于石如琢的变化一无所知。

    三人面对面坐着,酒肉很快端上来。

    炕很暖和,脚伸进桌下的被褥里,喝了两口酒都出汗了,童少悬便将外衣脱了。

    婢女送菜过来的时候,帮童少悬把外衣挂好。

    石如琢也热得不行,葛寻晴说“你也把帽子摘了吧屋子里冷不着你。”

    石如琢便将帽子拿下来,婢女接去放置。

    “你还戴着呢”葛寻晴乐呵呵地问她,“是不是特暖和”

    到底是问了

    石如琢“嗯啊”地含糊应了两声,目光死死锁在眼前的酒杯上。

    童少悬察觉到了这顶帽子的内情,眼中带笑,问葛寻晴“葛仰光,你太不够意思了,就送攻玉帽子,怎么不见你送我一顶”

    “你好意思说之前攻玉到荷县看我来着,荷县可比这儿还冷,都快冻傻了,我给她送一顶帽子是保护她的聪明脑袋。你要是大老远特意来看我,我也送你啊。”

    童少悬目光转向石如琢“哦特意去看你的。”

    石如琢“”

    葛寻晴哈哈笑起来“没事儿,知道你忙得要命,妻小拎着你后衣领子,天子踹着你屁股,席不暇暖,我懂。如今高升了啊,童少卿来来来,我敬你”

    两人喝了一杯,葛寻晴问石如琢“攻玉,你在那枢密院还习惯吗枢密院都是为天子干活儿的吧,天子磋磨人么”

    石如琢尴尴尬尬,却还是有问必答“习惯了,还可以。”

    “看你这一身枢密院的官服,看着就金贵,适合你,可真好看。来来来我也敬你一杯。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现在的职位反正,希望你开开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两人对饮,葛寻晴的话触动了童少悬。

    此情此景,仿佛很早以前发生过,在夙县的时候她俩和阿白时常到童府吃饭,那时她们还不怎么会喝酒,心里也不藏事儿,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如今一晃,都要十年了。

    她们也从小小村姑长成了今日的模样。

    庆幸的是,还有重逢的一日。

    “你们还没说呢,怎么会跑到我这儿来”

    童少悬便从在西南摸到了军资大案的头开始,一直说到在大公主那边吃瘪。

    “谁能想到,让大公主神魂颠倒非嫁不可的准驸马,是你葛仰光。”说起这件事儿童少悬就觉得奇妙,“葛仰光到底是葛仰光,无论走到哪儿身后都一群人为你寻死觅活的。怎么,连人家堂堂监国大公主你都看不上那可是未来托列国的国王。”

    “别笑话我了那大公主”葛寻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压低了声音严肃道,“这儿有病。”

    童少悬和石如琢同时笑出声来。

    “真的我跟她没见过几次面,就嚷嚷着让我入宫当驸马,我这么多年坚持下来的单身神话,怎么能毁在她手里”

    童少悬见石如琢听到此话,很明显竖起了耳朵,等她好好说明白。童少悬好人做到底,帮她问“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单身”

    “可不么。”

    “那个,你信上提到的柳七娘呢阿白转交给我的信我可都看过了啊,不是说给她住过一段时日还带着个女儿的那个。后来我写信问你你也没回我。”

    “我这不是突然被调任曹县,忙得腿都要断了,没抽出工夫来么,别向我兴师问罪啦。”

    “不兴师问罪可以,把柳七娘的事儿交待了”童少悬逼问着。

    石如琢在心里感叹,长思真是个好人,不记仇不说,还这么仗义,将她想问的事问到底。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和柳七娘是住过一段日子,那都是你去西南之前的事儿了,后来就分开了,没再在一起。”

    “为什么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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