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肇初这番话, 童少悬有些意外地看向童少潜。

    童少潜却不惊讶,似乎听到了一件听过很多遍的事“阿白,我已经说过了, 这件事是个意外,你不必”

    “我只负责照顾阿深姐姐的生活。”白肇初都没有回眸看着童少潜, 微低着头,像是在跟童少潜保证, 又像是在和自己保证,“其他的事,阿深姐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我不干涉。”

    童少潜沉默须臾, 问她“张家三郎的事你知道了”

    白肇初双手交叠在大腿上, 这时候才微微往身侧童少潜的方向偏过脑袋, 一改方才强硬的语气,平声“嗯”了一声。

    童少悬“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要开口, 又同时意识到对方要说, 便又一块儿住嘴了。

    童少悬“你们还挺默契。三姐, 你说。”

    童少潜发现三年多不见, 妹妹有条不紊的模样成熟了很多。

    童少潜手里拿着茶盏, 指腹在茶盏浮纹之上轻轻摩挲着“两年前,吴娘子救过我一次。”

    “吴娘子”

    “阿姿她姐姐。”

    “”童少悬道, “那不就是吴显意么”

    “嗯,是她。”童少潜不知阿念对这人是什么想法什么态度,所以提及时有些回避, 只当是提及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免得阿念会觉得不舒服。

    不过看阿念毫不避讳的模样,应该并不太在意。

    童少潜说, 那时候阿慎刚走,她一走便有人盯上了茂名楼。

    “也怪我粗心大意,没料到会有人想对我下手,那次差点被人绑了,幸好被吴显意救了回来。后来我听说,她因为这件事摔伤了膝盖,养了许久。”

    说到此处童少潜顿了顿,去瞧童少悬的反应。

    童少悬坐得笔直,一双大眼睛没有任何不适的情绪,反而有些迫切,等着她继续说。

    童少潜安心了,便一口气将后面的事说完。

    那时候吴显意的妻子澜以微已经怀了身孕,将到足月的日子,听说吴显意救了童家人的事,暴跳如雷,打算再次向童少潜下手,以震慑吴显意,让她不许再管童家的事这些都是之后路繁打听回来的。

    而差点被绑架的童少潜,再在外行走自然小心谨慎了许多,身边总是有一大群的随从,既可以帮忙搬运货物,也能保证她的安全。

    澜家在暗中盯了她许久,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谁知,白肇初却成了澜家另一支的眼中钉。

    这一段由白肇初来回溯。

    三年半前,六嫂和石如磨惨死于博陵城门之外的事,第二天清晨,掌握了博陵大小事的路繁就知道了,不久白肇初也听闻这个噩耗,立即去找石如琢,怕她出危险,也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去了石府好几次,都没见着她人,石府的下人都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白肇初便寻去了博陵墓地群,果然在那里找到了石如琢。

    平乐山是博陵百姓安葬亲眷的公墓,石如琢在此买了一个小山头,将六嫂和石如磨安葬于此。

    白肇初找到石如琢的时候,听石如琢对着墓碑说“阿娘,仲赫,我毕生之愿就是想让你们丰衣足食,让阿娘不再操劳,仲赫能平顺一生,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如今”

    她哽咽了一下,但很快便继续道

    “我可能会在博陵待很长的时日,不将姓澜的所有人杀光我不会离开,很有可能会是一辈子。娘,仲赫,你们等我。”

    说完之后,跪地叩拜。

    白肇初发现,在六嫂和石如磨的墓旁,石如琢还给自己留了个位置,碑都备好了,就等她死的时候刻字、安葬。

    纸灰从天空落下,沾在白肇初的头发上、肩膀上,遮蔽着她逐渐模糊的视野。

    “攻玉”白肇初上前,将跪了许久的石如琢拉起来,“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如何不跟我说一声快些起来吧,再跪下去膝盖会受不了的,六嫂和你弟弟也不想你折腾自己。”

    白肇初挽着石如琢的胳膊,将她艰难地搀起来时,石如琢弯曲太久的膝盖一直起来,便被钻心的痛激得差点又跪下去,幸好白肇初将她牢牢地抱住。

    原本石如琢以为自己已经哭够了,可见着了发小,自然回忆起在夙县的点点滴滴,回忆起她最快乐的那段时光,忍不住靠在白肇初的肩头失声痛哭。

    白肇初知道至亲惨死是一件多令人悲绝之事,而六嫂和石如磨莫名出现在博陵,没听石如琢提及过,恐怕她俩的死是被迫害的。

    白肇初肩膀被石如琢的眼泪浸透,她从未见坚强的石如琢这般哭过,心都被她哭痛了,忍不住跟着她一起潸然泪下。

    两人在墓前哭了一阵子,石如琢先停下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事,忽然将白肇初往后一推,就像是被白肇初身上藏的毒蛇咬了一口似的,极为突兀。

    白肇初被她推得上身往后一晃,但因为力气并不大,所以白肇初也没摔倒。

    “攻玉”

    难过的眼泪还在发红的眼眶里悬着,五官又因疑惑而拧在一块儿,白肇初看上去混乱、心碎不已。

    石如琢将带着泪痕,却莫名冷却的脸扭向一旁,避开了白肇初的眼睛“我娘和弟弟被害,跟你说了又如何你能帮上什么忙吗”

    白肇初全然没想到石如琢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一瞬间她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她认识多年的石如琢,从而仔细盯着她的脸庞。

    在确定眼前无理埋怨的人的确是她发小之后,白肇初软了声音,带着歉意说

    “我的确没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你难过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是我不对”

    石如琢脸上猝然一变,立即转过身,用背背对着白肇初“行了,你走吧。我现在很烦,不想见任何人。”

    那时白肇初只当她是心烦,便没有多说,也不好再留在这儿烦她,便走到山腰上,等她下山,陪她一块儿回家。

    白肇初坐在山间供人休息的石凳上,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石如琢下来。

    她就要起身去喊石如琢,却见石如琢身后跟着个人。

    吕澜心。

    白肇初见到吕澜心的时候,立即要出声提醒石如琢,她以为吕澜心是刻意跟踪石如琢,对她不轨。

    可下一刻,却见吕澜心走到石如琢身边,拉住她的手。白肇初一口气提了起来又活生生憋了回去,胸口被打得闷痛。

    距离有些远,二人说话的声音又很小,白肇初听不见她俩在说什么。

    石如琢背对着白肇初,更是看不清她的表情。

    吕澜心全程闭着眼,神色奇怪,笑容也让人不能理解。

    很显然,石如琢没发现这儿还有第三个人,但吕澜心有没有发现就另说了。或许她察觉到了旁人的存在,也并不在意。

    白肇初知道自己在暗处窥探她们有点儿难堪,但现在出去的话只怕会更难堪。毕竟石如琢向来都在朋友们前面回避提及她和吕澜心的交集,她肯定有自己的难为之处,白肇初也不想让她难做。

    两人说了一盏茶的工夫,几次石如琢想走,都被吕澜心拉了回来。

    吕澜心似乎在解释什么,而石如琢根本就不想听。

    最后,石如琢做了一个让白肇初完全没想到的举动。

    她摸了摸吕澜心的脸,随后在吕澜心白皙的脸上拍了拍,摁着她的肩膀往后一推。

    动作看上去无礼而带着挑衅的意味,吕澜心居然也没动怒。

    石如琢掉头离开的时候走了几步,距离白肇初更近了,所以白肇初听到了石如琢说的话

    “之前我没杀你并非不敢,你这条狗命我留着还有用。”

    “当时攻玉对吕澜心说这句话的语气,全然出乎我的意料,很陌生。”时隔三年多再次回想当时的场景,白肇初依旧觉得不太真实,“她对吕澜心的语气很冷,很强势,全然是命令的语气。”

    童少潜在旁看她手里的茶已经凉了,想为她换一杯,想了想,没动。

    听完白肇初的话,童少悬的眉心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有些猜测在心口涌动。

    “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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