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烟火盛会之后, 卫慈假装生病不起,不读书,也不见长孙胤。
    长孙胤倒是来过一次,听闻殿下病了,也就没打扰她。
    卫慈听到她告辞的声音,穿好衣服赶出来时发现人已经走了。
    卫慈问侍女“先生可有问我的情况”
    侍女“没怎么问”
    “那,可有留下什么”
    “有。”
    卫慈眼睛一亮, 侍女说“留下了功课。说殿下若是病好了, 尽量完成今日的功课。”
    卫慈“”
    之后连续好几日长孙胤都没现身, 最后还是卫慈主动去摇星府找了她。
    原来长孙胤的女儿生病了,她一直在照顾女儿。
    卫慈有点吃醋“那我生病了,你如何不来照顾我”
    两人坐在摇星府花园的凉亭里,一桌孝敬卫慈的茶水点心, 她一口都没动。
    长孙胤道“殿下有专门的侍女伺候,而微臣的女儿只有微臣照顾。”
    卫慈“她没阿耶吗”
    长孙胤说“我丈夫不在博陵。”
    卫慈听到“我丈夫”这三个字, 极其不舒服。
    卫慈直言道“你应该找个能常伴你左右的人。”
    长孙胤清朗的眉目,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 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卫慈更不开心“你在嘲笑本宫”
    长孙胤没搭她这茬“若是殿下在微臣的府中待得不开心, 还请早些回去。”
    卫慈“”
    卫慈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长孙胤的情感在慢慢变化。
    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位先生通达经史,任何典故信手拈来, 天底下竟还有这等博学之人,比父皇还要博学。
    即便严苛, 卫慈也分外享受着这份严苛。只要能见到长孙胤, 再枯燥晦涩的文章她都能硬啃下来。
    可是后来, 她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慢慢从长孙胤的学识转移到她的样貌之上,从样貌又深入到性。
    所有的一切,卫慈都万分喜欢。
    就连长孙胤干干净净的手指尖,卫慈都能凝神看半晌。
    卫慈身为大苍的储君,一日日地长大,长孙胤依旧是她每日相处时间最长的人。
    所有人都在夸赞卫慈绝世美貌和她的聪慧,不厌其烦地将她托举到云霄。
    她就是真命天龙,是即将手握这无边江山,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只有堆到她面前,她看也不想看的,哪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她想要却得不到的
    那时的卫慈即将站在这盛世之巅,没人觉得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比她更能胜任储君之位。
    也没人觉得,坐拥了美貌、智慧和万千宠爱的她会有什么苦恼。
    但她的确苦恼。
    她知道自己爱上了长孙胤,爱上她的老师,爱上了多年来悉心栽培她的这个人。
    在卫慈看来,长孙胤不止当她的老师,还要照顾着家里,实在辛苦。
    卫慈问过长孙胤“你到底爱宋明玉什么我查过了,你与他不过是指腹为婚,十五岁及笄之时成亲,这么多年来聚少离多,你与他根本没什么感情,只是长孙家和宋家的利益联姻。既然是为了利益,那本宫能给你的利益,可比宋氏要大得多”
    长孙胤就像没听到一般“昨日重温,可有什么收获”
    卫慈赌气,没应。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这两句表述了何意”
    卫慈“不知。”
    长孙胤“不知的话,那便抄写百遍,其意自现。”
    卫慈胸口起伏了一番,沉默了片刻之后道
    “这首诗我不知,但诗经其他的诗我还是明白的。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卫慈凝视着长孙胤的脸庞说,“需要我向先生解析一番吗”
    长孙胤浓密的睫毛低垂着,一如既往地沉默。
    卫慈朗声道“大车声槛槛,那毳衣如初生之荻。难道我不想你吗只是怕你不敢来见我。大车声啍啍,毳衣如赤色的玉璊。是我不想你吗就怕你不敢与我相随若要罚抄,我便罚抄这首诗写一万遍都行”
    卫慈握住长孙胤的手“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皎日。”
    长孙胤将手抽了出来,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隐隐的怒意和不耐。
    卫慈看清了,心里一阵抽痛。
    长孙胤严厉道“殿下应知士子读书是为了通古今明事理,而殿下读书,更当以包元履德、功踰文武为目的。如今殿下却耽迷于无用情爱,此事若是让天子知道,只怕会对殿下大失所望。”
    卫慈难过道“你会告诉父皇吗”
    长孙胤闭上眼,稳了稳气息之后,离开了。
    长孙胤到底没将此事告诉给天子。
    无声的纵容,更是给了十五岁的卫慈一种幻觉。
    她觉得长孙胤并非像她面上表现得那般冷淡,其实她是疼爱自己的。
    不然她为什么不向父皇告密,为什么还要来教导她
    只是这人太过古板,觉得不可染指自己的学生罢了。
    跟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成亲,这么多年来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无人陪伴的日子,想必也很辛苦。
    可能她早就忘了爱情的滋味。
    卫慈看着镜子里愈发成熟的自己,决定好好抚慰长孙胤,借此打开她的心扉。
    铜镜内的少女风华绝代,如一颗饱满香甜的蜜桃。
    这世间有谁能尝到未来天子的滋味呢卫慈笑着将铜镜一扣
    今晚就给你。
    我还要让你当我的皇后。
    昏暗的房间内,有几盏烛火在摇曳。
    长孙胤进屋之后只看了一眼,就要转身离开。
    卫慈叫住了她“先生,我有些事不明白,你能不能教教我。”
    长孙胤回头,见卫慈只着了一件宽松的丝质长袍,双臂交缠压在身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肩头。
    长孙胤冷眼看着卫慈。
    卫慈赤脚踏上藤席,走向长孙胤。
    当她走到长孙胤面前时,长袍已经落在身后。
    “先生。”卫慈抱着长孙胤,野蛮地将她推倒在地。
    卫慈散下长发,吻她。
    直吻到自己意乱情迷,身下的人却连唇瓣都未有一丝翕动。
    浑身燥热的卫慈疑惑地抬头,对上的是长孙胤藏着满满冷意,无动于衷的双眼。
    “殿下。”长孙胤看着屋顶的横梁,“你不知廉耻吗”
    卫慈浑身一颤,坐了起来,背对着长孙胤。
    寒意几乎浸到她的骨头里,连带着屈辱感拧得她心头发痛。
    “给我滚。”卫慈说。
    长孙胤站起来将裙摆整好,对卫慈道“今夜当默写。”
    卫慈握起拳头的骨节发白。
    “滚”她大叫一声后,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长孙胤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
    卫慈独自熬过十五年来最最屈辱的一夜。
    这一夜她反反复复梦到长孙胤,梦到被她制在身下,与她恩爱。
    醒来时,孤独的卫慈明白,自己的确不知廉耻。
    之后一连十日,卫慈都荒唐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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