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分离两地。但耶娘的冤死必须昭雪,我不想只是你一人奔波,我也想为咱们家翻案贡献一份力。”
    唐见微听到此话,从她的怀里坐了回来,目光在她和沈约之间飘忽,神色也凝重了不少
    “所以这次天子指派你去江南查案,便是查军资要案”
    沈约道“天子令我去江南彻查澜氏一族根系。只有梳理了澜氏庞大的宗族网,才能明白与之利益相关者都有谁。”
    “澜氏”童少悬无法不被这个姓氏吸引。
    沈约“你知道澜氏”
    唐见微“你说的可是当朝大鸿胪吕简的妻族起源于江南丰州,如今已是京中豪族的澜氏”
    “正是。”
    “我耶娘一案,与澜氏有关”
    沈约实话实说“如今只是猜测,并未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才要去调查。”
    唐见微牙痒“也好,到时候旧仇新怨一块儿清算。”
    唐见微将当初吕澜心来夙县作恶的始末简要说明,沈约冷笑
    “这吕澜心秋日时刚刚晋升了,如今已是鸿胪寺下司典客署的长官,典客令。这典客令是七品官,负责京中蕃客的接待、迎送等事务,平日里风光,油水也不少。”
    童少悬发现沈约虽人在夙县,但京中消息竟了如指掌。
    想必天子会重用之人,必有她独特的手段,只怕整个大苍都有可以利用的耳目。
    说完这些,暖阁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唐见微率先开口“三日之后就要走时日已定”
    唐观秋“是的,车马已经备好。我与阿应隐姓埋名,于暗中调查。一旦有了任何消息,我会立刻寄信回来。”
    “转年春日,我就要和阿念一块儿去博陵应考了。”
    “那。”唐观秋握着唐见微的手紧了紧,“咱们便在博陵见。”
    唐观秋是个面上温柔,骨子里充满韧性的人。
    唐见微知道她去什么地方,做任何事,都能做得特别好。
    唐观秋和沈约就要离开夙县,宋桥和童长廷格外不舍。
    宋桥还跟童长廷念叨“这孩子病才刚刚好就要走,怎么也不多养一段时日。哎,江南虽是不远,可那儿的气候又与夙县不同,到时候她万一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怎么办”
    童长廷笑话她“嫁女儿呢操心这么多。人家小两口好不容易团聚了,你少掺和。而且她们还有要事要办,不得不走。年轻人嘛,天高地阔的,怎么愿意留在咱们这个小地方。你啊,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子吧。”
    宋桥当然知道童长廷说的都是大实话,可她就是舍不得。
    年纪越大,越是怕失去。
    唐观秋来陪宋桥说了一整日的话。
    在一些模糊的片段里,宋桥这个人她是有印象的。
    即便很多细节无法一一回忆,但一见到宋桥就觉得亲切,有种母亲般的温暖。
    唐观秋之前还跟唐见微说呢“你这婆母可真是让人喜欢。即便已是不惑之年,却依旧能从她身上寻到赤诚之心,宛若少女。”
    唐观秋和宋桥特别聊得来,带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手作的衣衫,以及与沈约一块儿挑选的用物和滋补上品,一件件地地给宋桥交待如何使用,怎么入药,该在什么季节吃最好。
    都快被她说晕了。
    唐观秋心细如发,懂得也多,宋桥听得一愣一愣,恨不得拿笔一一记下。
    唐观秋在宋桥这边的院子里待了一整日,沈约没跟着她,只在东院等着。
    唐见微买了一大堆东西要让姐姐带着,来寻人,却见沈约一人在收拾物件,便问她姐姐去了何地。
    沈约如实说了之后,唐见微的脸色略略一变
    “你不跟着么若是她遇到了”
    沈约摇了摇头“她想要和宋夫人多聊一会儿,回头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日,我不想让她有遗憾。若是会遇到季雪,遇到便遇到吧。这是她人生的一部分,我不想阻拦不愿强求,她应该是最完整的她。”
    暮色四合,唐观秋就要离开院子时,见一位婢女正在收衣衫。
    衣衫有些多,婢女已经抱了满怀,单手再去拿有点儿费劲,唐观秋便上前搭把手。
    唐观秋刚收了一件衣衫,那婢女瞧了她一眼,神色僵硬,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因抬手的动作,袖子滑落,露出了上臂。
    也就是这时,唐观秋发现她上臂有好几个可怕的咬痕。
    “这”唐观秋立即问她,“小娘子如何伤成这样”
    季雪立即将手臂藏了起来,将衣衫全部抱在怀中,低着头说
    “不小心伤着了而已,唐娘子无需挂怀。”
    唐观秋将衣衫从她的怀中抱了出来,放到衣篓之中,拉着她的手,将她牵到一旁的石凳上坐着。
    “唐娘子”季雪不明所以,非常局促地想要挣脱,深秋时节她额头上竟开始冒汗。
    唐观秋甜甜地笑“你坐在这儿等等我哦。”
    说完唐观秋就快步向东院去,生怕季雪会逃走似的,很快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罐药膏。
    “来。”唐观秋让她把手臂伸出来,季雪本来已经站了起来想走,但终究是留下了。
    唐观秋无名指上沾了些药膏,细心地将药膏涂抹在季雪的伤疤上。
    一点点,仔仔细细地抹开。
    “我妻子身上也有很多伤。”唐观秋说,
    “她常年在外行军打仗,时不时就会带些伤疤回来。这个祛疤的药膏特别管用,就算是陈年旧疤,涂一个月也会有明显的好转。之前我和我妻子去逛市集的时候正好瞧见,本以为夙县买不着,没想到居然也有,可真是赶巧了。”
    药膏涂抹在季雪的手臂上,凉凉的。
    唐观秋带着笑的语调四平八稳,有浓浓的博陵口音,却和唐见微急乎乎的调子不太一样,软软的,跟她生病时说话的感觉不太一样。
    原来这是唐观秋原本的语调啊。
    “这药膏,很贵吧。”季雪说,“我一个婢女,不要将贵重的东西用在我身上了”
    唐观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涂抹的动作微微一停,有点疑惑地抬头看季雪。
    季雪目光移开,没和她对视“我是说真的,唐娘子,我”
    “小娘子何必说这种话。”唐观秋眉眼有些低垂,不太好受,“我见宋夫人和童郎君对府里上下都很好,她们待你必定如同待自己女儿一般,肯定不愿你带着这些疤痕的。”
    季雪没再吭声,眼神有点儿发直。
    唐观秋刻意地想要将气氛弄得更好一些“而且,往后小娘子寻到了良配,对方瞧见你这些伤肯定也会心疼的吧。”
    唐观秋看这些咬痕似乎是人所为,有些不解。
    谁能舍得对这么娇嫩可爱的小娘子下狠心,咬成这副模样啊
    思绪还在季雪的伤疤上,却见几滴眼泪落了下来。
    唐观秋抬头一看,季雪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脸庞上有泪。
    “对不住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唐观秋有些慌,急忙拿手绢给她,解释道“我先前生了一场重病,可能有些事不太记得了。若是犯了小娘子的忌讳,还请小娘子原谅。”
    季雪没有接她的手绢,而是用自己的手背将眼泪擦干净,吸了吸鼻子笑道
    “唐娘子无需抱歉,你什么也没做错。”
    唐观秋觉得她似乎话中有话,且越看她越是眼熟。
    “小娘子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为何要知道。”
    唐观秋温柔地笑说“我瞧你特别熟悉。我生病的这段日子里一直住在童府,承蒙你们的照顾我才能康复。对我而言,你们都是我的恩人,我自然要记住恩人的名字。”
    季雪沉默了半晌之后,小声说“季雪。”
    “嗯”
    “四季的季,冰雪的雪。我叫季雪。”
    唐观秋重复了两遍之后,笑容更甚“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而且”
    唐观秋瞧着季雪的脸庞,琢磨了片刻之后和蔼道
    “你的确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想必我没少给你添麻烦。”
    她郑重地道谢“季雪,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奖评论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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