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发出的低鸣。

    所谓的王上,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脸。

    本该存在五官的位置,是一团丑恶的正在蠕动的肉,薄邵茶看也看了挺久,一开始还会起个鸡皮疙瘩,后来就算看习惯了,薄邵茶也不乐意靠那团肉太近。

    地面传来震动,无脸王打晕王后,强行拖拽着哭闹不休的男孩离开地牢。

    那男孩皮肤白生生的,翠绿的眼珠子叫泪水一浸润,活像一汪碧潭,与这阴暗可怖的环境格格不入。

    男孩天使般的小脸上满满的抗拒与恐惧,显然小小年纪的他已经记住了母亲的哀求,也见识到了父亲的暴戾蛮横,但他还是一面啜泣,一面出声为保护不了自己的母亲求情。

    薄邵茶侧身避过他们,小男孩的鞋子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痕。

    接下来,就看王后怎么打算了。一旁被困在另一座牢里的虎头人咆哮着,爪子不停焦躁的抓挠地面,整个地牢都在为刚刚的争执而沸腾。

    王后怎么昏过去的就怎么醒过来的,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人说要来找她。

    万籁俱寂之中,她睁眼,那半张脸本就被火燎烧得不似人样,额头流淌下的血干在脸上,更显得这个女人可怖至极,形如恶鬼。

    “呵呵呵呵,我当年最怕的事儿终于还是发生了。”

    王后披散着头发,咬破手指,在地上慢慢绘制了一个复杂的图案,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瓶子,俩瓶子里都装着毛发。女人将其中一只摔碎,褐红的发丝落在阵法中心,慢慢腾起白色烟雾。

    地牢内地牢外几乎同步传来惨叫的女声,随着尖叫声渐渐衰弱,那根毛发自燃成了一小撮灰烬,混进泥地。

    “魔女已除,接下来”

    地牢内的魔物们又开始兴奋躁动起来。

    最后,王后还是将剩余的那一只塞回残破衣服,没有再继续。

    “算我咎由自取吧,孩子们都没长大,国家后继无人,暂时还不能动手。神父当年说的没有错,圣女不该肖想拥有爱情,可惜我现在才真正领悟,希望还不晚。”

    薄邵茶摇了摇头,他一路看过来,那个无脸王自从王后毁容后便像变了一个人,由此可见,当年他看上的不过是王后的美貌。王后抛弃教堂圣女的职务,选择了王的爱情,太不值当。

    后续王后请求带着那个不受欢迎的孩子离开小国,无脸王竟然同意了。

    然而,王后离开后,薄邵茶却看到无脸王转头就气得摔了东西,蠕动着他那诡异的肉脸,瓮声瓮气的命令一群黑衣人明天到没人的地方杀掉他们。

    隔天,天际一片似血红霞,乌鸦漆黑的鸟眼中,倒影出城堡下方的缄默人群,树林间一辆简陋马车若隐若现,盘发女人牵着男孩的手,沉默着一起登上马车。

    “母后弟弟”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悄从城堡内冲出,死命扒拉着马车车轮,而后又被其他人抓住肩膀拉到路边,“我不要你们走,我不要你们走父王为什么会下这种命令啊,你们放开我”

    “我不想被你们丢在这里,求求你们了。”女孩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女孩五官和被带上马车的男孩生得几近相同,毫无疑问,他们是一对至亲的孪生姐弟。

    然而,只有乌鸦的怪叫回应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绝望哭喊。

    马车的车轴咕噜噜的转动起来。

    “你们要去哪儿,别走,求求你们”被裙摆绊倒,挂着眼泪的女孩傻愣愣的跌坐在地,又被仆人们扯着胳膊拉起来。

    柔软的裙摆变得又乱又脏,女孩腰带上系着的黑漆漆的一小团在挣扎的间隙跌入泥浆之中,滚得黑布上都长出了脏兮兮的花纹。

    最可笑的是,直到染了泥水,才看清原来那是一只未完工的布娃娃,只有一只手,只有一只腿,显然是件半成品。无辜的娃娃被没注意的人们又踢到泥浆里滚了两圈,两粒干瘪的纽扣眼下那条用白线连出的弧度丑陋又怪异,像极了人们撇下的嘴角。

    薄邵茶坐在马车顶上,盘腿遥望与他们渐行渐远的小女孩,她好像不会累一样,还在原地哭着喊着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与弟弟被无声驱逐出境,他们逃得远远的了,唯独女孩从头到尾没有任何逃离的理由。

    薄邵茶的行动范围是围绕着王后转悠的,因此想留下来都做不到。

    直到再看不见那抹单薄的身影,薄邵茶还像没回过神来,在车顶假装自己是一座风化的雕像。

    良久,随着空气的涌动,叹息在风与叶的碰撞中支离破碎,“要结束了吗,这些场景代表着什么意思呢前情提要吗,可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好烦,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薄邵茶眨了眨被风吹得酸痛的眼睛,又低头随意揉揉冰冷僵硬的脚踝,眼角余光里瞥见一旁树林中腾挪转移的繁杂人影,他的嘴角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极为微妙的嘲讽。

    说是镜中幻境,但薄邵茶觉得眼前的一切更像是一出往事重演。

    镜子像是吸纳了当年城堡主人的经历,一切的一切都借由镜子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和他的任务有没有关系。

    “你们最好告诉我有关系。”

    薄邵茶握住右手手腕,慢慢摩拭系于腕间的黑色平安绳。

    “要是没有关系我好像也没辙。”

    他自言自语道。

    “这样想想,真是令人懈怠啊。”

    像是在给予他回应似的。

    咔,有无数听不清的声音自地表裂缝中透出。

    “喂,地震了吗。”马车猛地一个颠簸,薄邵茶纵身跳下马车,遥望四方天地。

    咔咔,一道光束穿过头顶,斩断斜阳,穿透整个镜面世界。

    咔,刺啦

    这声音铁定不是地震了。

    薄邵茶蹲下,举起胳膊护头护脸。

    巨大的破碎声背后,是脚踏实地的触感。

    “嘶。”感谢上苍放他一马,但一下子踩在玻璃渣上的感觉有点过于酸爽,薄邵茶被女孩好心的半扶半抱带到了远离玻璃渣的石阶上坐着。

    薄邵茶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挑完扎肉里的玻璃渣后,一抬眼,两个黑影蹲在不远处聚成一团,似乎在说悄悄话,说着说着还时不时偷瞄他一眼。

    薄邵茶挑挑眉,这二位趁着夜色掩护跑来砸镜子,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把他丢到脑后不管他已经很仗义了。

    薄邵茶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态度好一点,放平心态,女装而已。”薄邵茶对着自己默念。

    “谢谢你们赶来救我,可以请你们过来一下吗”

    “花孔雀”对着薄邵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所以说女装就这点不好,薄邵茶尴尬的转开视线,假装没看到对方的笑容,“你们也是来做任务的”

    闻言,女孩的尖耳朵动了动,两人慢慢围靠了过来。

    女孩半蹲下“对,咱们都是来做任务的,我叫莉莉。”

    薄邵茶刚想继续说,就被围着红围巾的女孩打断了“没事儿,有话先放放,后面有时间再讲,我们先带你去落脚的地方,不然待会儿这里来人就不好离开了。”

    薄邵茶愣了一下“好的。”找到地方落脚了你们的行动很快啊。

    下一刻,薄邵茶眼前刷的一黑。

    “没错,现在你安全了裙子是谁撕的,你告诉我,那边还剩几个镜子,等任务结束我普拉德亲自敲了它们给小姐你出气”普拉德将自己的黑披风罩到薄邵茶身上,又半跪下来深情款款的把披风带子系好。

    莉莉“”

    薄邵茶“”

    某位队友的画风似乎跟他们正常人的不太一样啊。

    “不用了,停,对,别动,你别靠我那么近”薄邵茶猛地一巴掌拍开那双苍白的手,身体战术后仰,面色非常之凝重。

    这一巴掌可一点都不轻,普拉德手背上几乎瞬间就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红色巴掌印。金发男子从容收手,他抚摸着自己被打红的位置,笑得一脸诡异,如果薄邵茶再多了解了解近几年的二次元流行词,大概就会明白这种可耻的微笑简称为痴汉。

    “好吧好吧,是我考虑的还不够周到,唐突到小姐了。”普拉德听话起身,扬起的唇角却怎么看怎么欠扁。

    所以说这是从哪家精神病院放出来的患者

    冷静再冷静,忍着骂人的冲动,薄邵茶轻轻吐出几个字“你能闭嘴么。”

    旁边的莉莉捂着嘴一副我恶心得快吐了的表情。

    将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薄邵茶的面色糟糕,心情也很糟糕。

    “谢谢关心,裙子是我撕的,和镜子没有关系。谁给我搭把手,我要起来,”薄邵茶一口气说完才意识到,在场的一个是身高不到他肩膀的妹子,一个精神似乎不大正常,“等等我自己来”

    然而还没等他用力,就见一个黑影二话不说矮身钻进怀里,稳稳的扛起了自己的胳膊“放心,有我呢。”

    鼻尖掠过一丝浅薄的青草香气,薄邵茶想抽回胳膊“不”

    莉莉牢牢抓住,打断他的话“相信我你很轻的”

    薄邵茶一侧头就能看到女孩眼底清湛的亮光,泛着一层仁慈而又美丽的母性光辉“”

    忽然好有安全感。

    喂等等这太奇怪了吧一个女孩子,力气这么大的吗

    “走啦”

    莉莉简直热情到薄邵茶无法拒绝“谢谢你了。”

    薄邵茶不自觉的挪了挪压到人家脑袋后那俩个可爱小啾啾的胳膊。

    直到被女孩轻轻松松的架起来,薄邵茶都没说话。

    薄邵茶怀疑人生jg

    后来,薄邵茶才知道这位名叫莉莉的女孩儿是精灵族的弓箭手。

    所谓弓箭手,没劲,怎么拉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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