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撞得厉害, 很快阮荇肩膀往下一大块变得乌青, 吃过晚饭后,时樾半哄半强迫地让人脱了上衣趴在床上帮他上药。
    明知大家都是男生, 可到底是自己偷偷摸摸喜欢了这么久的心上人啊。阮荇没办法说服自己以平常心对待,只能将一张脸全埋进柔软的枕头,小心翼翼收敛起所有情绪不让人发现。
    只是自己不曾知道,露在外面皮肤通通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粉红。
    男孩儿正是最好的年纪,平时被衣服遮挡严实的身体劲瘦白皙, 因为紧张和不习惯而轻轻颤抖着,肩膀不宽, 腰肢更细,肩胛骨凸起漂亮的弧度, 介于成年和少年之间,青涩的味道过于勾人。
    只是时樾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想那些旖旎事,少年肩下的青黑就吸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指尖代替棉签轻如蝶翼地落在伤处, 肌肤和肌肤的触碰更带起一阵战栗。
    “痛不痛啊”
    比起询问, 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阮荇都没来得及回答他, 就听他又自顾自接下去“狗屁,我在问什么废话, 都青成这样,肯定痛死了。”
    原本是需要抹上药酒用力揉开,可是时樾愣是下不去手,只能轻轻涂上就算完了, 几分钟的时间,叹了几十口气,像个满肠愁绪的小老头,把紧张得手心冒汗的阮荇给逗笑了。
    “真的有这么严重”他问“其实我觉得还好,都不怎么疼啊。”
    “不疼”时樾手指往上一摁,听到嘶的一声抽气又赶紧放开,呼呼地往他肩膀上吹。
    “知道痛了”
    “好吧,还是挺疼的。”阮荇缩着肩膀小声说。
    药酒干了,阮荇坐起来想穿衣服,一抬手拧得小脸变形,时樾赶紧老妈子照顾小孩儿似的上去耐心帮他穿好。
    两个少年并肩坐在床边,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樾从在他家把他带走开始脸色一直很臭,阮荇知道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心里愧疚,主动戳了下他的手臂,语气是想要逗他高兴的讨好“时哥,别黑着一张脸了。”
    “太气了白不起来。”
    “其实我爸平时不是这样,今天是个意外,他就是喝多了,撒酒疯来着。”
    “上次打破你的头让你进了医院也是意外”时樾斜他,嘴角拉得笔直“别想哄我,你家邻居都告诉我了。”
    “小海藻你老实告诉我,你爸是不是经常这样,喝不完的酒,一喝醉就发酒疯动手揍人还是说喝没喝酒都一样,把你和你妈不当人他那么大个人整天都在干什么,凭什么跟你要钱难道你每天辛辛苦苦做兼职赚的钱都是为了他”
    时樾越说越气,到最后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音量,吼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对阮荇大声了,懊恼地抹了把脸“对不起啊,我没在凶你,我就是太生气了。”
    “我知道。”
    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真的很像以前在小区楼下见过的一只大金毛,做错了事时主人还没开始训话,就耷拉着耳朵开始认错。
    又乖又傻。
    最主要的是,惹人爱。
    “没什么好生气的。”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他毕竟生我养我,小时也是供我吃住,就当还给他的。”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他生你就能这样对待你十八岁你就不需要他的监护人了”
    阮荇“还有一年呢。”
    “一年又怎么样家暴是可以定罪的,没成年你一样可以告他”
    “是可以,可是我不能。”阮荇说“我妈离不开他的,不为他,总也要为我妈着想。”
    “这有什么离不开挨打挨骂还能上瘾的吗什么道理”
    阮荇低着头,睫毛垂下掩住满眼情绪“时樾,你不懂。”
    “我曾经偷偷报过警的,没有用,他们第一想法就是来调节,我怎么敢让他们来何况我现在没有能力养活我和我妈,离了他,我们就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而且我妈那个时代的女人,嫁了人就会把男人当成自己的天,把离婚看做耻辱,也不会赚钱,没办法的。”
    时樾就是不懂,不懂为什么他们愿意忍受,不懂那些离不开的理由,更不懂阮荇说的这些话。
    可是他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
    有些东西模模糊糊浮现在脑海,好像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仔细一瞧,又是混沌一片,说不清道不明,徒惹人心烦。
    束手无策的感觉太难受,以往总能无数次听见,或者看见,说每个人的人生都不是共通的,你无法理解的事情很有可能就真真实实发生在别人身上。那时他就当个毒鸡汤看了,而这一次,是时樾第一次这样深切的体会到,这句话原来是真的。
    这天晚上时樾不准备放阮荇回家了,是舍不得,也是不放心。
    睡觉之前,阮荇给孙娥打了个电话,对方很快接通,嗓子还哑着,声音压得很低,生怕会吵醒那个疯子。
    “我给了他一些,不多,就几百块,他骂了几句就没再说什么,闷头睡觉去了,你放心,他没有打我。”
    “嗯。”
    阮荇低低应着“妈,我今晚住在时樾家,不回来了。”
    孙娥巴不得,连声应下“好,好。不回来也好,免得他酒没醒看见你又发疯。”
    有个定时炸弹在,她不敢离开太久,嘱咐阮荇早点睡便准备挂掉电话。
    “等等,妈。”阮荇忽然出声叫住她。
    “怎么了”
    “妈,你愿意跟我爸离婚吗”
    孙娥怔楞在原地,半晌,讷讷道“小荇,你知道的,妈妈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没有办法一个人养你照顾你,况且离婚的话,是会被别人在背后说闲话的,你也还没有成年,抚养权那些还是,还是等你成年了再说好不好现在”
    “”
    “妈,我知道了。”阮荇打断她,语气还是那样温和,仿佛只是心血来潮的随口一问“您去睡吧,不早了,我也要睡了。”
    “好,小荇,晚安。”
    挂掉电话,阮荇回到房间门口,时樾正在收拾桌上两个人的课本,回头看见他了,很自然地走过去把人带进来“客房都没收拾出来,今晚跟我一起睡,没意见吧”
    一起睡
    他,和,时樾
    阮荇蓦地睁大眼睛,这三个字震得他手心有些发麻,说话都快捋不直舌头“啊这,是不是,不太好呀。”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认床,还是第一天认识我”
    “不是这个意思”
    头一回觉得说话是这么艰难的事情,偏偏时樾还在弯腰凑过来靠近他仔细端详他的眼睛“小海藻,你是不是害羞”
    咚,咚,咚。
    心跳得比擂鼓还厉害,阮荇生怕被他听见了,慌忙后退一步,转身两下爬上床拉起被子盖好。
    “那个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睡觉吧。”
    说完更往下缩了些,只剩一双眼睛亮晶晶露在外面。
    原本床上有个等身量的棕熊玩偶,因为两个人7睡占地方,就被提前拿开放在小沙发上。
    时樾端详着他代替棕熊玩偶躺在自己床上的样子,沉郁了一晚上的心情总算好了些,翘起嘴角走过去在他身边躺下,抬手摁掉开关,吧嗒一声,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眼睛看不见,耳朵随之变得灵敏,寂静之中,好像连对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同样的沐浴乳香味,连他身上穿的睡衣都是他的,想到这些,阮荇就觉得脑子里乱糟糟,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理不清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在他的知识盲点之外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跟他躺在一张床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才是正常应有的反应。
    “小海藻,你困了”
    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阮荇才惊觉时樾与他的距离这样靠近。
    耳尖被他气息喷洒的地方烫得几乎快要烧起来,理智告诉他应该转身躲开的,可是控制不住身体太想要待在他身边。
    “嗯,有一点。”他小声应他。
    “那我也有一点。”时樾说“不过我睡觉有抱着什么得习惯,你不介意吧”
    阮荇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潜台词,下意识应下,话音刚落,就被一双手不客气地揽过去抱在怀里,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呼吸瞬间被对方的味道全部填满。
    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小海藻,你要不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时樾小心翼翼地试探“反正我一个人,这么大个房子住着没劲,你搬过来,咱俩还能互相帮助一起学习,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是很棒呀。
    阮荇在心底小声说着,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时樾,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我不能留我妈一个人。”
    意料之中的拒绝还是不免让人失望。
    时樾抿嘴,想了想,还是不肯放弃“那我能去你家写作业吧你上次邀请我了的,作为接受了中国十三年素质教育熏陶的优秀高中生,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阮荇失笑。
    这个人怎么这么多头头是道的理由。
    “嗯,算话的,不反悔。”
    这下时樾满意了“快睡吧,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
    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再开口,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原本阮荇以为自己肯定没办法在这样的情景下睡着,谁知道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困意就阵阵袭来,很快将他带进了梦乡。
    时樾抱着怀里的宝贝,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眼里的笑意逐渐淡去,只剩下心疼,和数不尽的烦躁。
    他的小王子啊,世界真的好不公平,凭什么这么干净,配拥有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一个人却要过这样糟糕的生活
    他舍不得,想帮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高中生,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束手无策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心有余,力不足,最让人厌恶。
    接下来的时间,时樾名正言顺成了阮荇家里的常客,做完作业也不急着走,还要厚脸皮地蹭一顿晚饭。孙娥很喜欢他,因为他在,晚饭的菜都会多添一样。
    本以为是运气作祟,一连好些天时樾都没有再见到过阮建城。
    好奇问了孙娥,才知道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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