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无疑是宋风往楼下看得次数最多的一天。

    现在,也是这个姿势。

    那棵大柳树旁边没有人,宋风靠着椅子微微失神,桌子上的字帖被风吹得掀了一页,键盘鼠标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却有点远。

    是不是该早点告诉她

    过了几秒,宋风烦躁地拿起桌子上的黑色棒球帽扣在脸上,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脑袋疼。

    “风哥风哥,舒冬回来了”

    宋风刚合上眼,陈辉小主播就开始营业了,他立即摘掉帽子,第一次觉得陈辉的声音有点悦耳动听,只不过刚摘掉帽子宋风就呆住了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宋风看着陈辉“跟我说干什么”

    “你不是看一下午了”

    “”

    宋老板愣了两秒,拿起帽子朝陈辉扔过去。

    陈辉灵活一躲,跑到网吧最后面“大老爷们儿的,害羞什么”

    顿时,整个网吧的不良小崽子门都朝宋风看过去,只不过看到宋老板那张冻死人的脸,又都慌忙低下了头。

    宋风面无表情地坐着,倔强地没有往窗外看

    倔强了一分钟,他走到窗边。

    现在已经七点多,外面天渐渐黑了,巷子里的路灯也都自动亮起来。她靠在老柳树旁边的墙上,半边身影隐匿在黑暗里,另一半,被昏暗的灯光模糊了。

    她很瘦。

    光线很模糊,比较好认是因为她穿了条白色裙子,好像没见过。她没在抽烟,甚至连表情都看不清楚,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她的脸正对着纹身店,已经关了门的纹身店。

    宋风几乎能感觉到她灰败枯萎的气息,那种想堕落在泥里的了无生气。

    很熟悉,他也有过。

    宋风又坐回了椅子里,望向窗外,她还在视线范围之内,像是融在了黑暗里,但忽然间她动了。

    她缓缓走向纹身店,打开了门,接着,店里的灯亮了。

    宋风收回了视线,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更不知道看完是安心了,还是更愧疚了。宋老板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杯开水,丢进去个枸杞茶包

    开始练字。

    宋老板字很好看,跟他脸有得一拼,小时候跟着爷爷,钢笔字练完练毛笔,家里春联都是爷孙俩写的,隔壁邻居有时候也来要一副。

    “风哥风哥,舒冬出来了”

    宋老板刚写了五个字,陈辉小主播又上线了,宋风深吸了一口气,钢笔尖抵在纸上,洇出了墨水。

    他抄起手边的游戏机准备朝陈辉砸,只不过抬起手发现捣蛋儿子在最后面宋风扯了扯嘴角,脑袋倒是挺好用。

    宋老板没再倔强,他偏了偏头往窗外看,但第一眼竟然没看见人换衣服了

    店里有舒冬的衣服,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相当于她的第二个家。

    舒冬换回平常的黑t和牛仔裤,手里拿着那件只穿了两次的白色连衣裙,慢慢走到街角,扔进了垃圾桶。

    站在垃圾桶前,舒冬看着那件熟悉又陌生的连衣裙,之前熨平挂在柜子里舍不得穿,现在却在垃圾桶里,衣角挂着烂菜叶。

    明天早上就会有人把这些垃圾收走,在世界某个角落腐烂。

    看了最后一眼,舒冬毫不留恋地转身,这次不是木讷,而是别人眼中真实的冷漠。

    她走在巷子里,从这个路灯走到下个路灯,光亮和昏暗交替,舒冬的身影斜斜地映在路上和墙上,莫名地,连往常充斥着市井烟火气的巷子都少了几分温度。

    清冷。

    她渐渐融进了巷子尽头的夜色,不见了。

    宋风的视线落在舒冬身上,直到看不见,他失神地望着窗外,半分钟后拿起帽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然而宋老板刚站起来,陈辉就过去坐进了他的椅子。

    宋风没明白捣蛋儿子这是什么意思,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犯上作乱。

    过了两秒,宋风问“干什么”

    陈辉仰头,有点疑惑“你不是要走了吗”

    “”宋老板拿起旁边的抱枕砸狗儿子的脑袋。

    砸完再走,也不迟。

    舒冬走在街道上,感受着这个住了15年的城市。

    记忆的开始是一列绿皮火车,然后就是这里。这座北方的小城市其实挺美的,夏天柳树垂着,秋天梧桐叶铺满了路面,冬天还会下雪

    冷静了一下午,舒冬想起俞知逸不会再气得发抖,但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总之,她很乱,但乱糟糟的同时,心里又是一潭死水。

    宋老板尤其喜欢黑色,今天又是黑t黑裤黑色帆布鞋,还带了个黑色棒球帽,在光线暗的地方,还真看不见有这个人。

    一二十米的距离,他跟在舒冬后面

    不,他没有跟着舒冬,只不过今天心情好想溜达,他在散步。

    今天走得格外慢,往常二十分钟的路,今天好像走了一个小时,但舒冬什么都感觉不到,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感觉不到身边人来人往。

    来到小区门外,她习惯性地走向那个电线杆,上面的寻人启事又多了一个,舒冬把这张纸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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