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一身狼狈的儿子, 缓缓道“我自认对你不薄,你大哥身为嫡长子,有时都不及你得到的资源多,尤其是你展露读书天分后”
    他越愤怒反倒越冷静,没有歇斯底里, 没有怒气冲冲, “这十年间,家中人脉物力多是以你为先,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还要去对瑚哥儿动手”
    “你大哥便是以前再不平,也从未起过害人之心你呢连一个孩子都害你还是个人”
    贾政心中惶恐, 他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未来, 面上木然,却还是嘴硬道“此事与孩儿无干, 还望父亲明察。”
    他说不出是大房栽赃陷害的话,因为这东西是从他们手中流出来的, 那一味香材也是出自王家。
    他本以为事情会进展顺利,便是坑害大房子嗣不成, 他们当时未发觉, 日后看出来了, 要么忍气吞声, 要么被反咬一口。
    没想, 他大嫂却是这其中的行家。
    贾代善冷笑“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左右我心中认定了是你,若非家丑不可外扬, 我早都找来大哥,将你划出族谱”
    闻言,贾政蓦地抬头,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贾政,“你不认也没关系,这种事情做下了,谁会愿意承认呢”
    “可你也别忘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情一旦坐下,总会有痕迹,今儿我不信你,等我查出证据,你就给我滚回金陵祖宅去国子监的名额是你大哥让给你的,我想你也没脸用了我会上书折子给你撤了便是回乡后,静思己过,潜心读书,从童生开始考罢”
    贾政不满,刚要开口,就扯到了嘴角,生疼生疼的盯着贾代善道“父亲一定要如此绝情,一定要逼死我”
    “您知道,我一心醉心书本,各样字画,文房四宝也兼有收集,这样的东西,我自以为拿来送给侄儿最好了,您为何咬定了是我所为我不曾做过”
    他踉跄着站起身,冷笑着,一张脸青青紫紫,尤为可怖,道“您是见着大哥科举有望,要放弃儿子了”
    他自嘲一笑“也是,日后这偌大的荣府,是大哥的,七成的家业,也是大哥的,我这个次子没了价值,又生的晚。还能有什么”
    “父亲何至于如此偏心连国子监的名额,都要夺了去”
    贾代善闻言,摇摇头,坐在了椅子上,明明他处于低处,可一身气势凛然,竟将贾政牢牢压了下去,喘不上气。
    到底是身经百战,驰骋沙场的大将。
    “你既鼓吹自己读书天分高,何惧这小小的童试”他手指轻敲着桌面,声音清越,“还是说,你根本连童试都没把握”
    贾政听此,耸然一惊,瞳孔微张。
    贾代善步步紧逼,“你当家里人都是傻子你以为你在国子监,越过秀才,举人两处,就可高枕无忧你以为你瞒得过谁”
    “早在丁庶常来了家里,你已是暴露了你又做出那一副满腹经纶的模样给谁看你不嫌臊得慌”
    “若你这次连童试都过不去,我们家的脸才叫你丢尽了”
    贾代善一番话,犹如天雷轰顶,身上的一层遮羞布都给劈没了,叫他难堪至极,却还要维护着自己可怜巴巴的自尊心。
    他撇过头,冷笑道“丁庶常就那般神您就这么信任他别忘了,这可是张家寻来的先生偏向大房一二分,也不是不可能”
    贾代善心中失望越发浓重,像是没了力气一般,只道“仅凭一个丁庶常,我自然不会如此说,可还有国子监祭酒,和大人,有他的保证,我为什么不信呢”
    “比起一个欺我瞒我,外憨内奸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信素有清名,不结党不营私的国子监祭酒”
    贾代善忍不住沁出泪珠,老泪纵横,“你说说你,这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你便是压过了你大哥又如何这府上的继承人,永远是他们一房,便是他们绝嗣,只消过继,也没有你们一房的份儿”
    “有时候,天命不在你,你就只能认命,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可若天不予,想要强取,亦有殃灾。”
    贾政身子微微打晃,只听贾代善又道“去罢,你也准备一番,收拾好东西,待来日我查出来了,你便启程回金陵罢”
    再是顾及家族,他也是一个父亲。
    可终究是家族为先。
    这个交待,不只是给大房夫妻的,也是给张家的。
    兄弟阋墙,却致使孩子遭了毒手,如何向张家交待
    不好交待。
    哪怕是到了圣人面前,都没理啊
    贾政行礼,退了出去,慢慢地走出了屋子,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他仍是坐在那儿,看着儿子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的背影,忍不住长舒一口气,仰坐在椅子上,脸对着天花板。
    两滴清泪从眼角无声滑落,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站起身,素来挺直的腰背竟佝偻了三分。
    张沅芷和贾赦相对而坐,面目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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