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

    但他光写诗还不够,还带着一张我的画,什么意思,鬼都能猜到。

    红玉看出我的冷脸,小心道“师父,会是谁”

    落款无人,但我知道是谁了。

    我冷笑道“还有谁胆子这么大”

    我抄起画轴,从窗户凌空而出,这半月来我已经知道了姓方的那小混蛋住在哪儿,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的府邸。

    府中琼花玉树,典雅精致,我凝神听去,已经找到他的方位,轻轻落在他屋前,推门走了进去。

    方应看躺在床上,两条腿上还缠着绷带,见到我,他惊了一下,脸色先是一变,继而笑了出来“你还是来见我了。”

    我把画往他怀里一扔“你画的”

    方应看用胳膊撑着自己坐起来,将那画打开一看,然后看着我道“你不喜欢吗”

    我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画称不上有多冒犯,让我动怒的是居然敢把我的名字写进去。

    方应看的眼睛停在那诗上“我无意作的,怎么会恰巧就撞上了你的名字,原来你叫”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将画一扯,用内力震成了无数碎片。

    方应看道“可惜,可惜。”

    我歪头笑道“你该为你自己觉得可惜。”

    方应看悠然自得道“难道你要为了一幅画杀我”

    我道“我是那么不讲理的女人吗”

    方应看立刻道“不是。”

    我坐在他床边,心平气和道“你哪只手画的画,题的诗”

    方应看举起了一只右手。

    我拿过他的手来,他的手是温热的,手指关节处有薄茧,看来常年勤于练武,方应看轻声道“你总该知道,我那天不是瞎说的,这满京城的男人,除了我之外,没人配得上你,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我叹道“可我脾气不好,年纪大的人脾气都不好。”

    方应看笑道“你能比我大多少”

    我道“我生于端拱元年。”

    方应看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我攥住他指骨,轻轻一握,五指尽断。

    京城风雨又将起。

    我却要走了。

    苏梦枕伏在窗台边,弯着腰剧烈地咳嗽,雨水从天空落下来,从窗户飘进他的肩膀上。我坐在窗边椅子上,看他连咳了好一会儿,有些担心。

    苏梦枕掏出帕子,捂住嘴,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我起身走到他身边,皱眉道“我看看吧。”

    我拿过他的手来,肝火上浮,燥郁气结,难道最近他睡得不好,做噩梦了

    苏梦枕收起帕子塞进自己袖子里“我没事,一下雨就会这样的,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他道“你什么时候走”

    我望向窗外道“雨停了就走。”

    苏梦枕闭了闭眼睛,平静道“你怕冷,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那件披风。”

    我点头道“好。”我看了他一眼,他脸色经过刚刚的咳嗽,又恢复成了苍白的模样,我道“你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多注意些要不,我可以帮你把雷损杀了”

    苏梦枕笑了“他好歹是个好对手,没有他我会寂寞。”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随他一起将目光放在东京城的烟雨里,苏梦枕低声道“你放心,若我哪天被人乘虚而入,只要不死,我爬也会爬到天山的。”

    我给诸葛小花留了个信,就带着红玉返回了天山。

    一路策马越过无数个山坳,到得缥缈峰底,马已经上不去了。我往常都是直接使轻功上去,这次带着红玉,我就放了马,带着她认了认上山的路和松林里的迷障,而后才从百米的冰崖上上去。

    红玉叹道“这里别说毒虫猛兽,就连武林中的高手,轻易都别想上来。”

    那是当然了,这里当初本来就是为了挡李秋水派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才让函谷八友弄成这个样子的。

    不过我总要给她留些身后名,关于她和无崖的事情我都不会说。冰崖上再走一段,才有山石开凿的巨大石阶,石阶尽头,一座宫殿高高矗立,仿佛已与苍冷的蓝天融为一体。

    我道“那就是极乐宫,是你师祖逍遥子在前人旧址上所建。”

    红玉道“师父,我们的门派可有名字”

    我站在宫门前,望着它道“有,就叫逍遥派。”

    百余年光阴已过,曾在这里的人都已真正地遗世而去,飘然而逝,只在我的眼睛里,这一方天地里留下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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