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衣解开,背对我。“
池蔚的眼睛就像冬天的湖面,你能见到的只有晶莹剔透的表面,至于底下的暗流涌动却是看不见的。你也不会知道水底的河虾是否还依旧活着,亦或水中还埋伏着什么比刺骨寒意更可怕的危机。
面对这样的目光,季岫只能艰难侧开眼睛,或许她应该庆幸的,毕竟这次池蔚是让她背对着她。
背过身,季岫便开始从上往下,把扣子一粒粒慢慢解开。
她身形孱弱,骨架瘦削,扣子虽然解开了,但衣服依然宽宽松松掩着躯体,只有一二缝隙中稍露出些许里头的风景,但即便如此季岫依然恨不得房间里能突然出现一个黑洞将她给吞噬掉,或者把她周身的所有光都吞没个一干二净。
可惜不等她用幻想麻痹自己的神经,池蔚已经从身后伸出手,将她的睡衣从肩头轻轻剥落。
光滑的脊背顿时呈现在眼前,似如玉山峦,有双丘凤峙于霄汉,也有曲线蜿蜒入溪谷。
微有轻颤,恰好似风动山涧,恍惚中有泠泠翠泉之声。
间或几缕青丝落在肩头,半遮半掩,又仿佛说尽了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凄情。
池蔚垂下眼,纤密的眼睫遮住了眸中被风扬起的波光浮动。
她伸手,用指尖轻轻挑起季岫颈间的长发,将其一一拂开。
随后,任它们散落铺开在那身前微微起伏的桃林双丘与溪壑之中。
一时间落红无依,桃花只能尽日随流水,任澹澹黑瀑涤弄。
而另一边,池蔚的指尖才只是轻轻擦过季岫的颈项,季岫便觉得自己的肌理骨骼随着她的动作无一不在震颤,就仿佛下面埋藏了休眠已久的火山,烈焰被经年镇压,如今终于要咆哮而出。
她只能暗自咬紧牙关,劝慰自己纵使火山喷薄,尘烟遮蔽天日,也终有散尽的一天,而自己现在为人鱼肉,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与等待。
池蔚就在她身后,虽然未必能看见季岫的表情,却仿佛能从那些轻颤中读出她的想法。
所以池蔚只是温和地轻笑笑。
端看池蔚这份在无人可见处尚且依旧的和煦微笑,你或许会觉得她一如既往的包容与体贴,可她手底下的动作却仍然如故,没有半分就此打住的意思。
自脊柱向两侧肋骨,池蔚用指尖一一徜徉而过,间或有停滞,仿佛在丈量与估算着什么。
于季岫而言,却好似被溅上了零丁火星,带着微麻的滚烫烧灼感,侵蚀着所有知觉。
许久之后,池蔚终于收回手。
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有什么微凉的硬物抵在了自己肩胛之上,季岫鼻尖闻到一股独特的青草香气。
不等她想明白这究竟是什么,肩膀上便传来一阵熟悉的算不上痛感的痛感。
在惊讶之余,季岫忍不住想要回头,谁料脖子随即便被人制住,池蔚的声音淡淡响起在耳边“别动。”
语气中未必包含有多少威慑,但季岫却确实不敢再动。
她很惊讶,池蔚竟然是在帮她刮痧。
但下意识她又觉得一切都说得通。
池蔚曾经许多次去过她家,对她家里的痧板也曾经好奇过,季母便半是怜爱半是无奈地将自己的情况絮絮说与池蔚听。
那时,季母当池蔚是自己的好友,便忍不住把自己身体的种种病弱说与对方听,便是盼着对方能在学校里时对自己多关照帮衬一二,这一片拳拳慈母之心,让季岫至今回味都感动不已。
只是当时的季母恐怕不知道,她和自己都看错了人,谁又能想到池蔚后来竟会对自己,竟会对自己行那般不堪之事
季岫尚沉浸在对于往事的追忆和对现实的悲愤中,没有留意到自己肩头已经一片赤红,似乎下一刻便会沁出一串串血珠来。
池蔚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下,她似乎沉默了一阵,才问道“疼吗”
这个声音总算将季岫重新拉回当下,她一时有些不在状况里,差点张口便要问“什么”,直到季岫侧头瞥见自己一片赤紫血红的肩膀。
她有那么一瞬,觉得池蔚是在担心与怜惜自己,但在下一秒她便摇摇头否决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季岫觉得会那般想的自己实在有些可笑,池蔚并不会真得在意玩具的感受,她只是想要玩得更加尽兴罢了。
果然,池蔚停顿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回答,手便换了一个肩头,痧板又重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