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问起自己手中的东西,谢顾朗十分紧张地将手里的东西举到她面前“我自己做的,希望你能喜欢。另外,生辰快乐。”
叶之凝很喜欢这个小石埙。
她知道,谢顾朗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他没说自己为了做这个小石埙花了多大的功夫,但叶之凝心中有数,他并不是个手巧的人,几年前刚到惊岚谷不受重视时,他常常出门历练衣裳裤子时常被妖兽或是尖锐的石头树枝刮得破破烂烂。
自己买了针线准备缝衣裳裤子,岂知手是持剑的好手,却不是缝缝补补的巧手。
被刮破的地方不缝还好,他一缝反而将破损的洞越缝越大。到了最后,一件好好的衣裳愣是坑坑洼洼不能看。
还是某次历练遇到了去同一个地方的叶之凝,他才从此有了好衣服可穿。
现在他成为惊岚谷的正式弟子,便不再愁自己没衣服可穿。
两人并肩行至拥挤的人流中,赶往伽洛寺上香祈祷。
谢顾朗并不信佛,但叶之凝相信佛家信仰,深信人有因果有轮回,他便也跟着信了。
伽洛寺,枫红如血。
一声低沉悠长的钟声一响,满山尽是孤寂与寂静的禅意。
然而,透过钟声的孤寂和禅意,谢顾朗还听出了一声呜咽之音。
他颇为动容地向叶之凝感叹“之凝你听这钟声,是不是很是寂寥凄惨,宛如在哭一般”
叶之凝“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很有感悟啊,怎么,你既听出比别人多的感悟,难不成日后想出家做和尚”
谢顾朗马上瞧了她一眼,眼中笑意满满“怎么会呢,我做了和尚你怎么办。”
入了佛堂自然是要一尊尊佛像虔诚地跪拜下去的,两人拜完满山的佛便留宿下预备吃几日斋饭。
也是巧,夜里竹林中。
谢顾朗正帮叶之凝画画像。
叶之凝“帮我画得好看些,这幅画也是你今日要送我的礼物吗”
谢顾朗持笔一点,纸上的黑墨晕开恰如泪水滴在画上。他笑道“不,这幅画不是送给你的。”
叶之凝微微抬头“那你是”
谢顾朗“送与我自己的。我要将这幅画带在身边,这样即便不与你在一起也能时时相见。”
觉相法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隔着翠竹望了望这对年轻情侣,半晌叹了口气“那位男施主与我佛家有缘啊。”
至少这时,谢顾朗是真的认为自己不论遭遇任何险阻,他都一定要和叶之凝在一起。
然而,世上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的事。
每个人不论如何挣扎,总是要背上自己的担当。如他,如沈玄英都是一样的。
但凡提到自己亡故的师父,叶青幽就不会有好脸色。
他恨极了林莹和谢顾朗。
“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叶青幽打开沈玄英的手,恨到极致时,他眼中许久不露的凶光隐隐浮现,凶光一露连自己的伪装都不屑了,极其恶毒道“杀人师长如害人父母。掌门倒是大度事事可以忍下啊,我不同他人欺我,我必定乘以十倍报复回去”
此话一过,他眼中透出红光,刻薄道“我不管陈年旧事,你休想用某套说辞使我放下仇恨。我看重的只是结果,对,你口中的叶之凝就是我师父我师父死了这就是结果,对啊,哈我师父死了,从前的事死无对证你以为你说什么我便会相信吗”
他无视了沈玄英的目光,也毫不听他的解释,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我迟早宰了这对狗男女”
如果说,叶青幽对林莹是单纯的仇恨,那对谢顾朗便是恨和失望。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当年当他听说谢顾朗便是自己师父的心仪之人,是自己脖子上悬挂石埙的真正主人时,他有多激动
他以为这位师爹会帮他,会听他诉说,以为他还收藏着师父的画像心中一定还有她。
岂知,这只是叶青幽的以为罢了。
所有的期待和激动,都抵不过叶青幽被锁在万众人之前,而谢顾朗隔着笼子,居高临下地漠然瞧他一眼,最后讽刺道“哼。如此邪魔,真不愧是叶之凝教出来的好徒弟。”
此一言,宛如一盆冷水倾头浇下。
唯剩仇恨与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