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渡道“有先前那一出,麻烦已然找上门,躲是无用的。正好你那些药材自己寻起来费事得很,不如让旁人代劳。”
她还用报酬换了药。
唐竹须臾无言,几步上前与她并行。两人离得近了,那股幽幽微苦的药香便似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江月渡看过来。她的眼眸是月晕般浅淡的青色,肌肤也如秋霜冷白,唯有眼尾处的红痣是鲜妍的,如同抽出仅有的红尘烟火气凝成一点。
或许是因为这样,她看着总是很冷淡。
“江大夫。”唐竹眼里是柔和的无奈,声音也像轻风一样柔软,“你对谁都是这样尽心么”
江月渡“这样尽心,是怎样医者治病,天经地义。”
“好吧。”唐竹不和她理论,只是吐出一口气,又微微笑起来,“不过,我心里知道是怎样。”
江月渡“”
她抿起唇,脚步稍顿后忽然快步向前,拉开两人的距离。
和姜寅约好的时间是午后,现下还早,江月渡如常去义诊。唐竹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些或许会派上用场的工具。
待到未时,两人前往西城门前,姜寅与几名诗剑会弟子已经在那等候。
唐竹刚用自己拙劣的易容术折腾一番,制作粗糙的人皮面具贴在她脸上,古怪僵硬,谁都能瞧出来不是真容。
姜寅见到她时怔了片刻,很是无言,最后还是没有多问。
南海王陵所在的龙王山就在临海城郊外,因山脉神似龙头而闻名,而与它相对的那座名为望天山,山体陡峭险峻,两者之间还有段传说。
从西城门出来,只用了两刻钟,他们到达龙王山下。
大概是防着魔教抢先一步,陵墓外围附近守着许多诗剑会的人,还有小队在山间巡逻。
墓道最外层的封门石已经被人以内力破开,长长的甬道深入地底。
姜寅在前开路,唐竹殿后,一行人走入陵墓内。
阴云渐聚的天际,有漆黑的枭影飞过,乘着风落在望天山最高的山头。
它是极天教训练的信枭,腿上以红绳绑着传信的竹筒。
黑衣蒙面的男人取下信件,展开细阅。他身边聚集着十数个同样打扮的人,却全都屏气凝神,悄无声息,若只听声音,就如同不存在一般。
风中除了树枝簌簌,只有女人痛苦的喘息。
不远处的树上,倒吊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她全身都是伤痕,有些几乎深可见骨,衣衫被鲜血浸透,眼见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活不了多久。
高处的山崖边,墨色的衣袍在猎猎风中扬起,弯月伴日的绣纹光泽隐隐。
黑衣男人看完信件,走到崖边“摇光大人。”
“什么事”
黑袍女子放空的思绪被打断,慢慢转过身来,用幽冷的瞳孔注视他。
她瘦削得如同随时会被这阵强风卷走,脚下却很稳,唯有乌黑的长发被风拂起,露出耳畔深色的刺青,衬得肌肤越发苍白。
男人不敢多看,深深埋下头“是安平镇来的传信。”
“展家旧宅被烧后,是藏锋山庄的少庄主处理此事。不过她只安置抚恤了看守宅子的仆人,其余什么都不曾做。”
黑袍女子古怪地笑了一声“她当然什么都不会做。”
男人本以为她会发怒,暗自提起心来,谁知她仿佛很愉快似的,低低的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歇,心里更为惶恐,背上都渗出冷汗来。
“真是可笑。”
黑袍女子轻声嗤笑,不知是在嘲弄谁。半晌后,她又道“南海王陵的事,还没有问出来”
“属下已问出盗洞的位置。”男人道,“只是,那群叛徒早就进入墓中,或许此时已经将东西拿到手”
“那就把出入口堵住,都杀掉。”
黑袍女子轻柔地道“这么简单的事,也需要我教你吗”
“是属下愚钝。”
黑袍女子无趣地撇开视线,看向一旁停在在树上,用鸟喙细细梳理羽毛的信枭。
雄俊的信枭在她静静的目光里骤然打了个寒颤,本能地振翅飞离。
男人咽了咽口水,连忙阻止“摇光大人,太白星君交代过,信枭训练不易,若是再这样消耗下去,就、就”
“”
他话没有说完,黑袍女子已然失去兴致。
她翻看自己布满细小刀伤的手,新愈合的伤口被挖开,传来细微的疼痛“算了反正杀鸟,不见得比杀人有趣。让她带路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