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竹松了口气。
时辰不早,孙小杏逛到尽兴,也准备回去了。
她还沉浸在节日的热闹里,没仔细看前面,走路时不小心撞到别人。被撞的人没事,倒是她“哎呀”一声,往后跌去。
唐竹扶住她。孙小杏站稳了,连忙向人道歉“真是对不住。”
“嗯没什么啦。”
那人绫罗彩衣,窈窕玲珑,显然是名妙龄少女,却戴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
这鬼面蓝色为底,绘着朱砂妖纹,做工瞧着很是精致,却有三道划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刮出。
不过与面具刻画的怒容相反,少女似乎心情不错,话里含着甜甜笑音,隔着面具传来,依旧清悦动人。
她们擦肩而过,唐竹鼻尖轻动,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只是过路人,她权当没有察觉。
她们顺着原路回去,快要离开集市时,旁边的小巷里却突然跌跌撞撞地跑出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他大概遇到了什么事,含着泪惊惶又茫然地在路边转动脑袋,见到孙小杏时眼睛微亮,脱口而出“小杏姐姐”
孙小杏惊讶“二狗你怎么在这里上回我去找你,听说你家里出事了”
二狗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泪水,哭道“小杏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爹是被人杀死的”
孙小杏“啊”
两人一个哭一个懵,唐竹蹲下来缓声道“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清楚。”
二狗哭得直打嗝,在唐竹的安抚下,结结巴巴地把事情说明白了。
那天他在玩伴家中过夜,第二日回来,就听闻父亲猝死。
昨天离家时人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事二狗不敢相信,但仵作来时也只看了一眼,记成中风了事。
后来母亲甚至没过头七,只守了三天灵就要改嫁,留下他回娘家去了。
二狗今夜独自留在灵堂里,实在害怕,忍不住跑去找她,却在窗下听见他母亲和他舅舅争吵,言语里提及这件事。
母亲说“我在家住两天怎么了要不是你那晚喝醉来闹事,他怎么会死还不都是你害的”
舅舅则着急地辩驳“别胡说我只是推了他一下,官府里来人不也说他是中风死的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母亲冷笑“是啊就是你推的那一下,他磕在柜子上当场就没气了要不是我替你遮掩,你还能有好日子过当时你怎么说的我才回家一天,就嫌我麻烦了”
“这这,怎么这样啊”
孙小杏听得又气又匪夷所思,她看向唐竹。
“我知道了。”唐竹放轻声音道,“今天时候不早,你先和我们回去吧。”
看这孩子的模样,唐竹也不放心他单独在家。
出去是两个人,回来就变成了三个。孙小杏安慰着二狗,唐竹打开院门,果然看到江大夫的房间还亮着烛光。
江月渡听闻这件事,微微点头“我明日去看看。”
唐竹就知道她会应下来。
“那我”
她刚开口,江月渡便知道她要说什么,截断道“不用你去。只是验尸,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自去做你的事。”
都是不会武的普通人,想来江大夫不会吃亏,唐竹没有太坚持。
隔日,江大夫带着孙小杏和二狗出门。唐竹按她们之前商量,出门打探消息。
她在镇上跑了大半天,关于梦行症的事暂时不曾打听到,倒是有别的传闻。
“这几天,义庄都收了十几个莫名暴毙的死人了。”
坐在脏污的草席上,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老乞丐摸着拐,神神秘秘地“暂住的江湖人居多,也有普通人,不过,嗨,都是些死了也没人管的。”
“就昨天夜里,重阳节,大家伙热热闹闹的时候,隔壁街上就丢着一具尸体这次倒不是暴毙的,听说胳膊腿都被人扭断了,身上都是伤,可怜的嘞。”
“多谢。”
唐竹在他跟前的破碗里放进一粒碎银“榆木胡同里东边第二间宅子。若有我想要的消息,请第一时间告知。”
“好说,好说。不会让您等太久。”
唐竹离开这个被阴影覆盖的角落,回到宅子里。江月渡和孙小杏只比她晚一刻回来,日头才刚过午。
唐竹这回是真的有些吃惊“江大夫下午不去义诊吗”
江月渡冷声道“不能再等了。”
她从袖中取出巴掌大小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只白色的幼虫,生着密密的触须,和金玉儿体内取出的那只蛊虫一模一样,只是体型稍小些。
它此刻憋缩成一团,躯体微微泛黄,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
江月渡道“这是从二狗父亲身上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