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你凭什么就凭这房子是我的”薛永河趾高气昂,想用手指把薛来的头戳穿。
    薛来狠狠捏着薛永河的手“笑话,什么时候成你的了这房子是我奶奶出钱盖的,你出过什么”
    “怎么不算我的真是反了你了,半大小子就想着和老子争起家产了”薛永河抹泪儿。
    他俩一人一句谁也不让谁,夹魏寻在中间犯难。
    “薛来你少说点儿,你爸喝醉了”魏寻劝薛来,被薛来摁了回去。
    魏寻去拦薛永河“叔叔,你别生气,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薛永河把魏寻扒拉开“一边儿去一会儿再说你教坏我家好孩子的东西”
    “我年纪第一”魏寻提高音量,终于把这句话喊了出来,他刚才一直想说,快憋死了。
    薛永河楞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魏寻说“叔叔,我成绩很好的,没教坏薛来。你放心。”
    薛永河借坡下驴,脸色变得挺快,转瞬电闪雷鸣就换成了阳光万里。他非常器重地拍拍魏寻的肩膀“原来是这样啊。是叔叔误会你了。薛来,你也不早说。”
    他被薛永河拉着坐在床沿,又问了些有的没的。薛永河突然说“我们家有些破你别介意,以后得多和我们家薛来走动走动。”
    魏寻赶忙说不介意。
    “这房子年头太久了,你刚才也听到了,还是薛来奶奶那辈儿盖的,”薛永河说,“我们开春儿就掀了重盖,将来好给薛来娶媳妇儿。”
    他说完,偷瞄了薛来一眼。见薛来正拿着火钳子在换煤球儿,没什么太大反应。
    便拉住魏寻的手,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在农村,房子太破是要被人看不起的。好在这些年我们在外面存了些钱。薛来这孩子也争气,卖衣服挣了不少钱,紧紧巴巴能盖起来”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连魏寻都听出来了。
    听着可真气啊。
    薛永河还想说什么,有破风声传来。
    被烧得通红的火钳子瞬间滑过他的耳畔,撞在墙上又滑落了下去,发出刺耳的叮当声。
    薛永河能感受到那里面蕴含着的炙热温度,当下汗毛都竖起来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儿子
    是真猛。
    薛来拍掉身上的脏东西,笑得痞气十足“爸,我没钱,也不娶媳妇儿。您存的那些钱就留着给自己养老用。别一天天的为我好,也多为自己想想。”
    他走过来,一把拎起了薛永河,往外走“您喝醉了,去睡觉。”
    有外人在,薛永河被这样对待,觉面儿上过不去。
    但他知道儿子这是真生气了,也不敢和自家儿子来硬的。
    只是嘴上骂骂咧咧的“来人啊,杀老子了儿子要杀老子了”
    魏寻坐那儿没动,只觉薛永河吵闹。
    “您就省省心吧,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薛来几乎是把薛永河扔在门口的,他说“薛永河,我不管你是真醉还是假醉,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了,咱们谁不了解谁啊你要是还想好好过日子,咱们就父慈子孝装装样子,不然我也不介意撕破脸。”
    这句话把气氛推到了冰点,薛永河急赤白脸儿看着薛来,似在绞尽脑汁思索着能让事情有转圜余地的话,最后那张嘴要张不张的,愣是不知道说什么。
    林安进来得很及时,脚步匆匆,一脸焦急“我就出去买个菜的功夫,你们父子俩怎么就吵起来了”
    她瞪了薛永河一眼“喝醉了就回去睡觉,瞎跑什么”
    薛永河被扶着回了东屋,在那边闹了一阵儿,方安生了。
    “你爸喝醉了,别跟他一般见识。”林安又过来这边安慰薛来。
    薛来没搭理她,她便问魏寻晚上想吃什么。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魏寻不可思议。
    他现在只觉林安可怕。
    也没搭理她。
    魏寻心道林安怎么就进来的这么巧
    他们在外面肯定早都商量好了。
    薛永河进来就是来要钱的。
    林安就在外面守着,听形势不对就进来劝架充好人。
    细思极恐。
    薛永河借着喝醉的由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提盖房让薛来出钱的事儿。
    他先来探探薛来的底线,谈不拢也没关系,把所有的不愉快归结与酒后失德胡言乱语。
    第二天又是一番和平景象。
    这夫妇一个黑脸儿,一个白脸儿。
    可真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唱了一出好戏啊。
    这还是家吗。
    他都看明白了,薛来肯定早看清了。薛来就是看得太清了。
    原本多张扬明丽一人儿,这得是多狠心的父母才能把他逼成这样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林安在外面叫他们吃饭,魏寻不想理她。
    薛来推了推他“你去吧,中午你就没吃,这会儿肯定饿了,第一次来我家总不能让你饿肚子。”
    魏寻知道薛来这会儿还不想看见他们,于是出去把饭端进来。
    盛完饭回屋时,林安一下抓住了他的手。
    她眼睛里流露着深切的担忧,像极了一位慈爱的母亲“薛来这孩子特犟,脾气倔,认死理儿,你多开导开导他。他爸也是为了他好,只不过喝醉酒,说话说重了,不好听。”
    可好,这一句话倒成了薛来不懂事儿,非要和一个喝醉酒没有神智、却还一心为了他好的老父亲置气了。
    他毫不客气甩开林安的手,是跑回去的。
    这里太可怕了。
    白炽灯把屋里映得通明。
    薛来坐在炉火旁,身形孤单又落寞。
    魏寻似透过时间的夹层,看见了好几年前、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也是这么守着这个家的。
    那时的家是空的,现在也是“空”的。
    薛来见魏寻跑这么快直奔他来了,赶忙伸出手接住“你跑慢点儿,地滑,再摔了。”
    “薛来,以后我就是你的家,”魏寻说,“你不用一个人挺着,逃吧,我带你逃。”
    这下。
    林安,慌了。
    薛永河,也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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