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让你做奴婢。只是你随我出海,多要在船上待着,可怕闷么晕船否到得番邦夷地,饮食风俗与我迥异,更得常常见那些红黄蓝绿的胡番夷客,小姑娘家,恐不能适应。”

    原来这孟客商的娘子前几年就病逝了,但他常年出海办货,动辄在外数月乃至一年半载,若娶个年少的继室夫人,夫人定要在家掌管宅院,长远独守空房不甚妥当。索性就把宅子交给母亲管,自己在外跑着。待见到凝露美貌聪慧,不禁动心,想收在身边,一同出海,不再空对孤灯。

    凝露爽快答允“尊客安心,奴定尽心侍奉。只再求尊客一事,奴毕竟出身卑微,兢兢恐辱尊客门楣,若他日尊客迎娶了正房夫人,不能留我,恳请休要再发卖,容我自行离去。”

    孟客商有些意外,一笑道“你这小姑娘想得挺多啊。”再一点头,“行,依你。”便替凝露赎了身。

    “凝露后来与我说,她当时觉得,她和孟客商此时只是有些义气情谊。孟客商替她赎身,是想找个陪同出海的伴儿,她跟了孟客商,是觉得当个客商的妾比卖身要强太多了。算是各取所需。她最欢喜的是竟能出海见世面,她这辈子做梦都想游遍四海五湖,居然歪打正着圆了梦,真是开心得要飘起来了。她又不能表现得太欢喜,居然还与孟客商签了个什么契书,写明了她一心一意跟着孟客商,绝无贰心绝不辜负,孟客商若厌了她不想要她,或将来的大夫人容不下她,也不能打骂转卖。只任她自行离去。两人真的签下名字,还按了手印儿。”

    张屏正色“晚辈觉得,这位夫人思虑周详,做得甚对。”

    谢夫人看了看他,嫣然“老身冒昧一问,张公子尚未娶妻,应也未有过心仪之人罢”

    张屏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谢夫人含笑摇了摇头。

    凝露离开青楼,与孟客商一同出海,两年后,她就成了孟夫人。

    孟客商教她做生意管账,她本就有天赋,学得飞快,没几年常出海的大客商便人人都晓得孟夫人汤氏手腕了得。

    “老身那时能顺利离开楼里,亦是她帮了我一些。”

    只是,她没有凝露的眼光,爱上了个无情无义的东西,乃至后来被窦生所负,落魄的那段时日,她也没脸让凝露知道。

    直到燕钗得到先帝恩典,与儿子改姓谢,定居琼州,才又再与凝露通信。未久凝露和孟客商竟带着一队商船到琼州看她,这时凝露已生了二女二子,掌管着孟氏一半的家业。

    谢赋插话道“我小时候整天盼着孟伯父与汤姨过来,一来就带着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谢夫人道“是,为娘教不了你的那些买卖算帐之类的事儿,你也有人问了。”

    谢赋尴尬道“母亲不当此言,儿亦常向两位孟家兄长请教经书学问。教儿子策论的夫子,还是孟伯父荐的”

    孟客商十几年前病逝。谢夫人带着谢赋前去吊唁,凝露抓住她哭道“你知道么,孟向这个呆子,他他临前还和我说再和我签个文书吧我再有心仪之人尽可嫁了谁也不能说什么他准的我说他再敢这样胡扯我,我就不放他一个人走了他眼里我竟是这样的么”

    孟向说“我眼里,你当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不然我怎么第二次见你时,就打算娶你”

    凝露哭道“呸,你是想找个妾做伴,瞧着我还挺合适。”

    孟向道“你当时那身份,虽我是商贾,也没法直接娶啊。必须先妾再抬正,才能名正言顺入户籍和我孟家族谱。再说以你那时谨慎小心的劲儿,我说直接娶你,你敢嫁么肯定想着这年纪能当你爹的糟老头子是打算拿你炼丹,还是祭天”

    孟向病逝后,凝露取代他执掌孟家家业,直至今日。

    张屏道“汤夫人可还常与夫人通信又或曾来此间看望过夫人”

    谢夫人道“仍是常通信,但她如今掌管着商行的事物,又有了几个孙子,难以抽身。二则赋儿在任上,她说得替我们娘俩避嫌。故老身随赋儿到此县后,她只来瞧过我一回。”

    又轻轻一叹。

    “老身不觉与公子说了这么久的闲话。或是因公子提及二小姐,令老身思起旧事。老身也曾想过,若二小姐如凝露一般性情,又或她能与凝露一样,也遇到一个真心待她之人”

    是否二小姐的结局又会不同。

    张屏肃然追问“晚辈需再详细请教夫人,汤夫人来探望夫人,具体是在何年何月”

    谢夫人一怔,继而忆道“是五年前吧当时天还挺冷还没出正月”

    谢赋道“已二月里了。汤姨与孟大兄先到京中领批引,出了正月才能领得。之后孟大兄先回南边,汤姨过来住了十几日,三月初一,母亲还与汤姨一起去那个山,现如今改成慈航观的地方烧了香”

    谢夫人点头“是了,说这个我就想起来了,是二月。”

    张屏的目光一闪。

    确切说,应是五年前二月的下旬

    死者散材也是在这时第一次坐在一壶酒楼大堂,点了明前雪和春波绿。

    “敢问汤夫人所做的生意中,是否包括瓷器”

    谢夫人神色微变“张公子,凝露与二小姐并无交集,更不可能掺合进阳家或其他什么案子里”

    谢赋出声“瓷器自然是有。出海生意,绸缎布匹与瓷器茶叶向来最好卖。在丰乐有店铺的商户,往来经过本县的客商,也多有做瓷器买卖。”

    张屏拱手“请夫人和谢兄再仔细回忆,在丰乐的这些年,是否还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或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尤其与瓷器相关的”

    谢夫人微微蹙眉,谢赋道“张兄此问,某确实有些不解。”

    张屏道“方才听夫人思述往事,皆是与阳二小姐的交集,所有的人或事,都围绕着阳家的冤案。夫人对二小姐的外甥并无多少印象。”

    在谢夫人所说的故事里,孩童曲泉石仿佛一个做摆设的小角色,与关键不大相干。

    但阳氏是制陶世家,菜窖中的陈尸腹内塞的是瓷土。

    瓷土与陶泥完全不同。

    影射湖上老人旧案,应是塞陶泥,摆陶壶碎片才对。

    从散财尸首开始,案犯一件件抛向衙门的,却全是瓷物。

    “案犯陈散某之尸于菜窖,又连用瓷土瓷片,明指阳二小姐的外甥,瓷公子曲泉石。若夫人和谢兄与长大后的曲泉石毫无交集,为何案犯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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