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沉的声音落入耳畔, 谢娉婷神色怔怔, 她生怕自己方才听错了, 可确确实实,殿下说, 他并没有生她的气。
    但那日, 殿下分明神色不虞, 掉头就走。
    谢娉婷张了张嘴, 仿佛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她羞愧问道“那殿下不是喜欢赵淑, 不是为她生了气,那日又为何不高兴,掉头走了呢”
    周怀禛目光沉沉,他瞧见小姑娘的眼睛泛着水光,杏眼里全是雾气,不由有些好笑, 他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偏生她哭得倒起劲。
    他为何生气却原来小姑娘到现在都没懂,白瞎了他冷她这么久。
    周怀禛眼底暗沉,他挥去心底的压抑,索性安慰自己, 她还小, 也还不明白,厮守一生,做他的太子妃, 意味着什么。
    他现在同她怄气,除了让自己抓心挠肝,不得安宁,什么用处都没有,倒不如珍惜眼前的机会,一点一点让她明白,直到她再也离不开他。
    有了这样的心思,周怀禛索性放下了之前的芥蒂,他面色微冷,揉了揉小姑娘红通通的眼尾,近乎无奈地说道“是孤错了,孤不该生你的气。”
    这样柔软的话语,除了她,旁人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谢娉婷微微一愣,她记忆中的殿下,从来都是公事公办,幼时因学业被官家责罚,跪在奉天殿前,他也未曾说过一句软话。
    然而此刻,他站在她面前,收了身上所有的硬刺,将柔软的一面对着她,愈发让她觉得是自己太过任性,谢娉婷眼中一酸,她低下头,软软说道“殿下没错,是我错了。”
    她不该那样想他的,倘若她能主动一些,也许这误会就消失殆尽了。
    周怀禛瞧她软乎乎的模样,心尖一动,漾起层层涟漪,他清冷的面庞上闪过一抹柔光,低声问道“呦呦知道自己错了,那该怎么补偿孤嗯”
    最后那个叹词近乎沙哑,让人面红耳赤。
    谢娉婷垂首,她芙蓉面上闪过一抹绯红,她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那那我请殿下吃糖葫芦。”
    天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她不敢直视殿下的眼睛,生怕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周怀禛剑眉一蹙,他可不稀罕什么糖葫芦。
    眼下和风阵阵,小姑娘乌黑的鬓发轻轻扬起,露出光洁的前额,周怀禛修长的指尖遮住了她明亮的杏眼,他微微颔首,朝着小姑娘的前额落下一吻,冷清眉目柔和了一瞬。
    谢娉婷瞬间察觉到额前短暂的温热,她的心跳得快极了,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来,素手挥开那只捂住她眼睛,带着茧子的大手,一个机灵退了三步远。
    她喘着气,面色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又是羞愧又是惊奇,脑海里搜索着无数骂登徒子的话,终究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殿下您真是太过份了”
    谢容淮本是要来催一催太子哥哥捡风筝的,他撞见方才那番景象,此刻已然震惊,滴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却被周怀禛有些阴冷的目光锁定了,他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道“太子哥哥,容容什么都没看见,容容只是过来捡风筝的”
    此话一出,空气中立时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周怀禛冷冷瞧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家伙一眼,他挑了挑眉头,并不言语。
    谢娉婷脸色爆红,她杏眼里满是懊恼,拉着容容站远了几步,低声解释道“方才方才不过是姐姐额头上落了灰,太子殿下帮忙擦掉了而已,容容出去不要乱说,听见了吗”
    这话说完,谢娉婷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打结了,她说完这些,又拍了拍面颊,方才那股燥热可算是下去了。
    谢容淮面上十分赞同地点点头,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却含着窃喜,他可不是小孩子了,不就是亲亲吗大姐姐是害羞了,他懂
    谢娉婷垂眸瞧了一眼容容憋着笑的小脸,哪里还能不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了,因此她愈发懊恼。
    周怀禛看着站在一旁,缩成小鸵鸟似的姑娘,清冷凤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他转过身来,仰首看了一眼榕树,那坠落的燕子纸鸢刚好落在树杈上,他个子挺拔,几乎毫不费力便将风筝扯了下来。
    谢容淮拍手叫道“太子哥哥好棒”
    谢娉婷捏紧了容容的小手,示意他低调些,她还在生殿下的气呢,容容不能助长殿下的威风,否则下次在众人面前,殿下还是如此不知收敛,那该如何是好
    谢容淮被大姐姐示意了一番,顿时捂住了嘴,眼底却闪着崇拜的光芒。
    太子哥哥真是太厉害了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和太子哥哥一样威武呀
    周怀禛取了风筝,径直朝着这边走来,他听见小家伙夸赞的话,颇为受用,他将纸鸢递到小家伙手里,淡淡说道“孤瞧你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来日孤亲自教导你习武,好不好”
    谢容淮激动的心情简直不能用言语表达,他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紧接着问道“真的吗太子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谢娉婷站在一旁,只觉得有些语塞,她瞧了瞧容容的身架,这么小的孩子,从哪里能看出来骨骼清奇,适合练武了
    周怀禛原先颇有些嫌弃谢容淮这个小家伙,每次只要他一在,呦呦的目光总要分他一半,如今他可算想出了一个办法。
    下次再来见呦呦,他便将暗三一起带过来,叫暗三教小家伙练功,顺便让扶宁也去学个两招,强身健体,至于他
    周怀禛目光一顿,落在女子如海棠一样娇嫩的面庞上,眼底一暗。
    他自然是陪着呦呦,再也没有旁人能打搅。
    周扶宁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已然瞧清了皇兄此举的目的,她撇了撇嘴,瞧着谢容淮那个小傻子笑得灿烂无比,心底无比嫌弃。
    谢容淮笑够了,又连忙追问道“太子哥哥,那从明日开始吗”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从前他也想跟着大哥哥一起习武,那时候武师傅嫌弃他太小,连扎马步都不稳,虽然看在他勤恳的份上勉强同意了,可是他扎马步太久,等到回家的时候腿上的淤青被看见了,母亲因此去跟武师傅说,不让他习武了。
    母亲说习武粗鄙,好好读书走科举才能有出息,被人敬仰。
    可谢容淮觉得,像大伯伯一样习武上战场才是男儿本色,况且家里走科举,大哥哥已经很厉害了,不需要他再添砖加瓦。
    谢容淮充满希冀的目光朝着周怀禛望去。
    他希望将来向大伯伯一样,当一个有勇有谋、威风凛凛的将军
    周怀禛头一次在小家伙的脸上瞧见这么认真的神情,他挑眉道“自然可以。”
    不过明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春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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