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被追咬,后来他也学会了拿石头吓他们,躲在它们看不见的地方,丢石头去砸,等他们被吓跑,他再过去捡食。可这样总是吃不饱。

    于是,等他再大一点,他开始把柳条攒成鞭子去和它们对抗。

    当那肮脏恶臭的狗皮,第一次“鞭子”切开时,他亦是平生第一次有了“求生”的快感。

    他至今都还记得,自己是如何用鞭子将那只狗勒死,就着鞭出的伤口,在溪流边徒手剥开了狗皮,把肉撕下来,用竹签串起,拿回洞穴里烤熟。

    油脂滴入火堆中,兹拉作响,挑动起口腹之欲。

    他迫不及待地咬入口中,里面的肉还没有熟透,可就是这种略带血腥气儿鲜香,让他欲罢不能。

    那年他十岁。

    衣不蔽体,满身是伤,却一个人行着自己不大不小的杀伐。呷摸着嘴巴,尝到了洛阳城弱肉强食的滋味。

    灯焰渐弱,观音的神色似乎也随之阴冷。

    突然一道沉闷的鞭声从外面传来,张铎猛地回神来。

    庭中风静,除了席银的几乎嘶哑的哭声,还有一丝兽类的呜咽声。

    张铎望着那樽观音相沉默了须臾,转身走到窗后,抬眼看去。

    乱影袭窗。

    她握着鞭子,浑身颤抖地站在阶上,胸口上下起伏,目光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已然染血的鞭子。眼神说不上惊恐,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喜悦。

    张铎望了一眼阶下雪龙沙,它也是四肢颤抖,拼命地想要回头去舔舐背脊上的伤。

    眼底凶光稍退,露出一丝怯。

    张铎没有出声。

    背过身,靠着窗盘腿席地坐下,仰头露了个意味不明的笑。

    背后又传来一声鞭声,接着就是那女子失态发狠的声音“我让你咬我我让你我欺负我我打死你”

    鞭声随着她失控的喊叫混乱起来,有些打在皮肉上,有些打在台阶,树干上。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没有章法。

    雪龙沙的狂吠逐渐弱下来,慢慢被逼成了一阵一阵凄惨的呜咽声。

    那女人的喊叫声也渐渐退成了哭声。

    东方发白,天色渐晓。

    晨曦铺撒入窗时,庭中所有的声音都平息下来了。

    张铎抬起手,松了门闩,反手使力一推。

    大片大片的晨光与她的影子一道扑入,她坐在门口,一动也没动。

    “活着吗”

    “活着”

    声音之嘶哑,几乎吐不出别的字。

    张铎站起身,撩袍从门后跨出,袍衫掠过她的手臂时,她几乎本能地抓起了手边的鞭子,却又被人一把握住。

    “很好。”

    好什么

    她松开鞭子,把身子朝边上挪了挪。

    鞋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裙裾下面露出着一双惨白的脚。脚趾交叠在一起,惶恐又无辜。

    庭院中,场面惨烈。

    矮梅的最后一季花尽数散落,有些被踩踏成了泥泞,有些被吹上台阶,有些沾在她的伤口上。

    她把自己头埋入臂弯,尽力抱紧了自己。

    手臂上的咬伤还在流血。

    而那只雪龙沙此时浑身是伤地匍匐在她脚边,已然是奄奄一息了。

    “为什么”

    她没有抬头,也不知对着谁问了这么一句。

    身旁的人蹲下身,托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

    “什么为”

    话还未说完,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臂,不及反应,就已经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一口,她几乎把仅剩的一点气力全部用尽了。

    张铎齿缝里“嘶”地吸了一口气,却没有试图抽身,任凭她像狗一样发泄。

    “如今再叫你杀人,你怕不会手软了吧。”

    她不吭声,牙齿拼命地咬合,像是要把他的手咬断一般。

    张铎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么恨我”

    男人温暖的手指穿过她长发,游走过她敏感的头皮。

    她鼻息酸热,口涎滚烫,不知从什么地方发出一声极尖极轻的哭声,像一只被掐住了喉咙的猫。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要这么对我”

    她虽在说话,却还是“叼”着他的手臂。

    张铎索性坐了下来,把手臂架在膝盖上。

    “谁对你好过。”

    他说着,捡起她身边的鞭子,低头在她耳边道“你还怕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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