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子赐衣。”

    张铎一抬头,笑应

    “裹尸尚可。”

    她闻言,抿着唇没有应声。

    “不想求我的点什么”

    “公子怎么对奴都好,奴都可以承受,但兄长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个体面的人,奴求您,不要侮辱他。”

    “呵。到不蠢,猜了一大半。”

    “公子要对兄长做什么”

    “放肆”

    她猛一缩肩,声软了下来“求求你啊”

    张铎用鞭柄抬起她的下颚“我跟你说过,求人根本不足以自救,再让我看见你这副模样,我让生不如死。”

    说完,松力撇开她脸,对门外道 “江沁,绑了带走。在西馆,给他们一炷香。”

    是时,西馆金乌命悬一线。

    岑照静静地跪坐在玉石雕花屏风的后面,双手被绳子绑在膝前。

    入夜前的风将平,细融融地吹拂着他的松束在肩的头发,那个遮目的青带不在,他便不敢睁眼。阖目静坐,与那玉雕花鸟屏风相互映衬,当真人如佳玉,不堪亵视。

    赵谦抱着手臂站在屏风后面,一旁的江凌忍不住道“赵将军今晚要留在郎主儿那儿用晚膳吗

    赵谦冲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催什么。”

    江凌讪然。

    “怎敢催促将军。”

    赵谦回头道“我是替你郎主来听听,他们兄妹说什么。”

    “郎主不打算听吧。”

    “你懂什么,他信伤筋动骨那一套,我信真情实意这一套,你说,这两兄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能不吐些真话一边呆着,别学你们郎主那副死人模样,说得话,跟那棺材缝理憋出来的一样,没点阳气儿。”

    正说着,老奴已经将席银带了过来。

    江凌上前道“你兄长在后面,郎主给你们一炷香的时辰,有什么话尽快说,时辰一到,我们要带你回去。”

    “那我兄长呢你们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江凌向后让开一步道

    “姑娘,你应该知道郎主的规矩,该我们知道的,我们一点都不敢忘,不该我们知道的,我们一个字都听不见。姑娘去吧。”

    这也算说得实在,席银再不敢耽搁,赶忙向玉屏后绕去。

    细软的裙裾曳过莞草1,脚腕的上的铜铃碰撞,音声碎乱。

    “阿银仔细,前面有一张凭几,别磕疼了。”

    那是极不同于张铎的声音,身在桎梏之中,却仍旧如泉流漱玉,静抚其心。

    席银猛一酸,顿时鼻息滚烫。

    “兄长”

    面前地人抬头起头,“磕着了吗”

    “没有”

    她的手被绳子束缚着,没有办法去拭泪,只能竭力稳着喉咙里的哭腔。

    “阿银又不是看不见。”

    岑照眉目舒和。“铃铛声那么急。”

    席银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腕上的那串铜铃。那是岑照早年亲自给她戴上的。

    他说“再久一点,我可能就看不见你了。你带着它,好让我时时刻刻都知道你在哪里。”

    后来,当她大了以后,很多男人视这一串东西是她淫艳的一部分,谈论拨弄,令她在席宴上不堪其辱,但她却不肯摘掉,也不肯告诉岑照。

    “阿银。”

    “嗯”

    “以后把铜铃铛摘了吧。”

    “为什么”

    听她惊急,他忙柔声宽慰“阿银长大了呀,那儿能还像个丫头一样,叮叮当当的。放心,没有铜铃铛,我一样能找到阿银。”

    她一怔,不由握紧了交错在一起的手指。

    “兄长不该来找我。”

    “胡说。”

    “没有胡说,阿银只想兄长好好的”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好他们连你眼睛上的遮绸都摘了还绑着你。”

    岑照摇了摇头,“所以我才知道,阿银为我受苦了。”

    席银拼命地摇头,抽噎不止。

    “不不,阿银死不足惜,就是怕兄长无人照顾”

    “傻丫头。”

    和煦如春风般的一声唤,“是我累了你。不要害怕,我们都不会死。”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她一面说,一面挪动身子,试图替他挡住穿过雕花屏的碎光。

    “他们要对兄长做什么阿银也要跟着”

    “我要做的事,女孩子怎么能跟着呢。阿银不要问,也不要听别人说什么。”

    “那阿银要去哪里找兄长我好怕他真的好怕他我好想跟你回家。”

    她越说越混沌。

    “别哭。”

    “没哭。”

    “再撑一撑,一定会带你回家。”

    1莞草也叫席草。编席的一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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