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银忙抬袖擦去眼泪。
    “奴不做妓”
    张铎看着她那张慌张的脸, 慢慢松开手指。
    失了桎梏,她几乎瘫坐下来,下意识地摸向下巴,发觉此处竟硬生生被掐出了五个甲印。一时之间顾不上疼, 追问道
    “怎样,怎样才能不做妓”
    张铎没有说话,抬臂在她脊梁上一拍, 撑席起身, 拂袖自去了。
    强迫自己融入一条恶犬的生活习性之中,是很艰难的事, 何况张铎过于严苛。
    然而整个清谈居却没有人帮得了席银, 江沁等人甚至逐渐丢开手,连庭院都不多大进了。席银一个人担起了张铎的起居, 这才窥见了他生活的全貌。
    和岑照寄情于书画音律,舒放闲逸的性情不同,张铎在清谈居的日子清寡枯寂, 但也处处执念,时时苛刻。
    比如他见不得庭中有落花。
    是以但逢风雨夜, 席银天不明就得起来,把花叶扫入花簸, 再让江沁等人全部收挪出去。
    其实, 既种树庭中,就该对四季轮回之中的开落,枯荣了然于胸。
    席银自幼喜欢山中落英的时节, 满山残美令人心颤。
    所以实不明白,张铎究竟厌恶那些落花什么。
    不过后来,她到真壮胆问过张铎一回。
    是时张铎在写字,扼袖走笔势,锋刃挫纸。
    他头也没抬,随口道:
    “高悬的东西不好吗你要去沾染那些零落在泥的。”
    席银听后,不禁望向门外孤月高悬的庭院。
    其间树影婆娑,木香浓厚,青壁来回回响着永宁塔上的金铎声。不知为何,这些入眼入耳入口鼻的东西,比他的言辞直接。席银抓了抓脑袋,竟忽地有些想明白张铎的意思了。
    四月初,梅辛林最后一次看过张铎的杖伤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面收腕枕,一面笑道
    “养的不错,你身边那丫头用了心的。余下的伤在里内,需长时调理。”
    席银正跪坐在张铎身后替他拢袖子,听见梅辛林这一句,不由耳红,拢好袖子起身要近前替他理衣襟,却被张铎挡下,他抬手自正衣襟,侧目道“不用你。坐好。此处不是清谈居,我在见客。”
    他情绪平和,没有刻意斥其颜面的意思。
    即便如此,席银仍有些尴尬。
    依言收回手,偷看了梅辛林一眼,见那笑面老头也正看着她。
    顿时腮红面赤,膝挪几步,叠手垂头,在张铎身后从新跪坐下来。
    张铎亲手满了一盏茶,呈与梅辛林。
    梅辛林扼袖端起,又看向她身后,“茶也不让她奉吗此女是退寒何人。”
    张铎捡茶针挑壶嘴,随闲道“私婢而已。”
    梅辛林笑而不再问,转话道“陛下昨日召问了你的病势,我尚未如实禀,只说五脏有损,尚在将养之期。”
    “嗯。”
    他挑茶渣,抬手替梅辛林添盏,复道“有劳医正。”
    梅辛林看着清流入盏,“新旧伤叠,几乎丧命,你该释然了吧。”
    张铎望着盏中汤絮笑笑“我本无执念,有执念的反而是东晦堂那个人。我不过是有些话想对她说,奈何她不会听。”
    梅辛林道“这还不是执念”
    “不是。”他说着抬起头“我无意为她改变什么。”
    话说完,屏外传来江凌的声音。
    “郎主,汇云关军报。”
    “呈。”
    江凌应声呈报入,又在侧禀道“司马府的二郎君来了。”
    张铎扫看呈报,一面问道
    “人在哪里”
    “在正门前。”
    “那就让他等着。”
    梅辛林道“你为何不见张熠”
    张铎笑而不答。
    梅辛林放下茶盏,“看来你知道张熠的来意。”
    张铎合扣皮卷,平放于膝“汇云关破了。”
    梅辛林点了点头“此时大司马肯遣张熠来见你,也算是下了姿态。”
    张铎托盏哂笑。
    梅辛林又道“所以,你不打算顾念徐婉了”
    “不是。我仍然顾念她,她要自囚,那司马府的东晦堂是自囚,我这里也是自囚,并没有分别。”
    梅辛林闻话,并没有再深言,把看着手中的碗盏,半晌方道“我无意于军政,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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