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恨吗”
    “大郎,我”
    “你准我起身吗若准,我就去了。”
    “再等等”
    帘后的人手指抓帘,一下子揉乱了自己映在帘上的影子。
    张铎望着那道被揉皱的影子,眼角也有一丝皮肤胀裂的痛感,他不由抬手摁了摁眼角,似若无意地笑道
    “哪一次来看你,免得过你让他打吧,打完了,他才会对你好些。你心里也会好受些。”
    春阳明好,徐婉面覆着被竹帘切碎的光。
    那光啊,竟和张铎的话语是一样的,听起来饱含温情,却如同寒刃一样凌厉。
    他见她沉默,便弯腰撑了一把地面,直膝站起身来“母亲,这和跪观音相是一样的,无非一个伤筋动骨,一个穿魂刺魄。相比之下,我觉得前者更好受些。”
    他说完,赤足踩在石板地上,转身朝祠堂外的正庭走去。
    外袍已被剥去,禅衣单薄,几乎得以勒出他周身的每一块胫肉。背脊上的伤疤透过衣料,依稀可见。
    徐婉含泪合上眼睛,手中走数的佛珠伶仃磕扣。
    忽然风乍起。天边金铎之声大作。竹帘翻掀,露出一双在海清之下合十的手。
    观音座下清供给的海棠花迎风摇枝。
    落下了一大抔猩红。
    张铎踩着满地红棠,走进东晦堂外的正庭。
    张家长女张平淑,次子张熠,以及正室余氏皆在庭。张平淑抿唇垂头,手指上缠着腰间的绦带,张熠则站在乙方莞席的旁边,望着席旁的刑杖沉默不语。
    觉他从东晦堂前走来,张淑平哑然唤了他一声。“退寒”
    张铎笑向张平淑,偏头道“长姐,这是何人名姓。”
    “放肆来人,把他绑了。”
    张奚拍案,惊得庭中众人皆瑟肩。
    张平淑扶住张奚的手臂道“请父亲三思啊,女儿听平宣说,大郎上次受的鞭刑还未好全”
    “ 铎已好全。”
    他打断张平淑的话,屈膝在莞席旁跪下,抬头迎向张奚。
    “我有一句话要问父亲。”
    张奚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低头道“你问。我倒要看看,你有脸问什么。”
    张铎抬手拈起胸口的衣襟,抬头道“母亲让剥衣褪履,以待罪之态候见,否则不相语于我。我愿听母亲之教,但我也想问父亲一句,行刺之案勾绝,罪人罪有应得,而我,究竟何罪”
    张奚拄杖在地。
    “你以为,没有人知道你的阴谋你逼帝杀子囚妻,已是大逆不道。更堪万诛的是,你竟然利用皇后母子,逼郑扬东伐”
    张铎疾声道“郑扬长守河西,如今河西里内安定,为何不可调兵东进”
    “那为何你不让赵谦领旗”
    “中领军维安洛阳,何以轻易换职”
    “呵”
    张奚笑了一声,低手指向他“这几年,你费尽心思把赵氏父子摆入中护军和南方的外护军中,你告诉我,中护军是护卫陛下的中护军,还是护卫你张铎的中护军。南方的军户,有多少吃的是你张铎粮饷中书监大人啊,维安洛阳你也说得出口”
    他说得气竭身晃,张熠连忙搀扶着他,回席坐下,回头对张铎道“大哥想想徐夫人,跟父亲认个错吧。”
    张铎摇头笑道“子瑜糊涂,大司马与我论的是国事,认错可解今日之责”
    张奚颤举起手,东向而指。
    “你倒是不糊涂,如今郑扬抱病东进,若兵败,你则可以问罪于他,拔了河西这一跟壮刺,这尚是上苍留情,若他病死战中中书监,下一个,你要灭谁”
    他说着,反手指向自己。
    “老朽吗啊”
    声落手拍席,震荡地茶水四溅。
    “你母亲当年带你入张家,我何曾不视你为亲子,潜心教导,所授子瑜的,也尽数授你,亏过你一样吗难道你真的要毁了张家门楣,令你母亲,你的亲妹妹也沦为罪囚你才甘心吗想我张奚,枉读几十年圣人之言,竟教化不了一个少年人,我张家养你,诚如养养野狗”
    言尽于此,张奚浑身乱战。
    余氏忙上前道“郎君,保养身子,不要为一个逆子如此动气啊。”
    张铎闭上眼睛,没有再出声。转身在莞席上趴伏下来。
    背面日光正暖,而胸前则度来石板的冰凉。
    他将双手握成拳头,合于头顶,忽道“父亲要我如何。”
    张奚颤道“诛杀行刺之女,奉头上殿请罪。”
    张铎笑而摇头,扬声道“我不会杀她,请父亲重责”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稍后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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