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深处盘出来一个圆形的小窝, 里边装着颗表皮浅青的野鸭蛋, 成鸟似乎是已经有好几天没回来过了,周遭只留着几片被吹散了的鸭羽。
    一只手伸下来, 拿起其中一颗鸭蛋, 高高举起“阿耶你看这儿有鸭蛋”观月撩起衣袍抓住布料的底端,做了一个小兜兜把野鸭蛋全都捡进去。
    莫与争满脸无奈地看着兴致勃勃捡鸭蛋的儿子“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何况自己动手得来的总比旁物多几分珍贵。”观月兜着一兜鸭蛋走到莫与争身旁,手上的那颗青皮鸭蛋冒着热气,他反手拿着它在背后的剑匣上敲了几下,剥出一颗已经熟透了的鸭蛋递给莫与争。
    莫与争接过“你火法运用得愈加熟练了。”
    “一个人漂泊在外,总得自己解决食物问题嘛。”观月啃了一口刚在指尖上拷出来的蛋, “阿耶您都不知道这几年我有多想您。”
    莫与争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我知道的。”
    观月傻兮兮地笑着, 两步跑到莫与争前头“那水鬼就在前边了。”
    清河平静的水面下藏着无数暗流。
    林月春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
    她出身卑微, 没有高官的父亲,没有大家闺秀的母亲,只有为了给弟弟娶亲,就把她卖去勾栏院的一对寻常农人父母。
    这年头, 为了给家里留个香火,越来越轻贱的女儿们自然是不管做出怎么样的牺牲都是应该的。
    但林春月不想认命。
    或者说她从来就不是能轻易认命的性子。
    她从来就不后悔爬上刘县令的床,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借着他的力从那个暗不见天日的鬼地方逃出去。
    她也得意过, 高官之女,名门出身又如何呢还不是要被自己的丈夫在背地里轻贱。
    表面看起来端庄贤淑高高在上的县令夫人,她可不知道刘县令在别的女人床上时, 是怎么形容家中的这一尊悍妻的。
    林春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得意。
    县令夫人可生不出孩子这是刘县令跟自己提过的他家就是为了甩脱她这个包袱,才选了个寒门出身的人下嫁。
    只要自己。
    只要自己能给刘县令生个孩子,就能母凭子贵,登堂入室了。
    林春月曾经是这样想的。
    被男人的柔情蜜语迷惑了的时候,她真的是在如此期盼着的。
    直到那天晚上,自己在刘府后花园见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她哭着苦苦哀求昔日情郎,嗓子里咳出血来,那个往日里总是温柔多情的男人却没有心软,他脸上的表情堪比坚冰,在林春月看见刘县令冷若冰霜的眼神时,她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可她不甘心。
    哪怕死到临头了,她也依旧像被父母卖掉的时候那样,不甘心啊。
    水鬼的记忆到此为止,剩下的都只是一片混沌,昏暗的水底漆黑的水草,成群漫游捕食的鱼类。
    她双手双脚都被紧紧束缚,整个人堵了嘴巴裹进一张草席,草席也捆在她身上,里边填充了石头。
    刘县令担心她不死,又或是死后会浮起来,于是又在她的双脚上绑了一块牢里死囚用的铁锁,将她沉入清河河底。
    小鱼小虾们挤进草席的缝隙里啃食着她,明明已经没法感知到疼痛了,心底的怨憎与不甘却越来越浓烈。
    莫与争见到这只水鬼的时候,她已经没了人类的样子,凄惨的死状与被其他精怪打出来的伤让她变得更像一只浑身长毛,躯体支离破碎的奇怪猴子。
    她双手长得出奇,或许是直到死前都在想着要抓住什么。
    “你将县令夫人藏在哪里”莫与争问她。
    水鬼转着青白的眼珠子,她被观月从河底“钓”起来,丢在河岸边,压倒了一丛芦苇。
    空气瞬间变得难闻起来。
    “咯咕”她像青蛙一样叫着,格外细长的双手托着折断的身体在地上爬行。
    身后留下一串墨绿色,腥臭发黑的水迹。
    洁癖发作的莫与争用袖子掩着口鼻,有点儿不想过去。
    “阿耶您在这儿等着,我过去就好。”观月卷起袖子准备从河里捞人,不想那水鬼只是沿着河流爬行了一段,就朝着离河不远处的一颗树下爬过去。
    水鬼藏人竟然没有藏在水里
    要知道这种因水而生的鬼怪,离了水就跟咸鱼没什么区别了。
    “咔她活咯。”水鬼身上的水源源不断地滚落,她刨开树根下边的土层,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
    想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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