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狄也看了绒绒一眼,他知道那是只妖怪幼崽,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只幼崽的时候,他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我能看看吗”
苏白觉得贺狄的情绪还算稳定,于是指着贺狄手腕上的创可贴说道。
贺狄回神,看了苏白一眼,犹豫了好一会,才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朝苏白伸出了手腕。
苏白拉过贺狄的手,然后轻轻揭下了那张创可贴。
创可贴下,是一个黄豆大的伤口,伤口里露出的却不是血肉,而是一团如墨的黑。那黑也不是凝固的,而是在缓缓涌动,像是里面有江河奔涌,又像是有云海卷舒。
宛如活物。
而贺狄的皮肤上,自那个黑色伤口处龟裂,延伸出了五六道蛛网一样的黑色裂痕,分外显眼。
没了创可贴的限制,那几道裂隙中慢慢渗出了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非常淡,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的程度,在飘散出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苏白看着这个伤口,并不算太意外,但还是忍不住微微蹙眉。
“形态都在散了。”
苏白叹了一句,把创可贴又重新盖回去,然后松开了贺狄的手,看着贺狄说道“这件衣裳不适合你,而且你应该有很长时间没有脱下衣裳了,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
贺狄抱着那只手臂,闻言只是沉默抿着唇。
苏白看他神色,就知道贺狄显然是知道自己如今的状态,以及持续这种状态的后果的。
为什么要这样
苏白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身份问题。
于是苏白劝道“我问过妖管局的人,出生后觉醒妖怪血统的人类是有可能被错漏登记的。但只要及时去妖管局更改信息,并不会被处罚。所以你不用害怕,你可以去更改信息,不用这么辛苦地伪装成人类。”
哪知贺狄听了苏白的话,却忽然激动起来,反驳道“我是人,我不是妖怪。”
苏白一怔。
他不知道贺狄为什么这么排斥自己妖怪的身份,但这个反应很明显是因为经常受到这样的质疑。
而这样的质疑,又会来自谁
苏白想了一下,问道“你的父母知道你的身份吗”
贺狄垂下眼睑,点点头。
苏白又问“那他们知道你现在很疼吗”
贺狄猛地一颤,抬头看着苏白。
苏白也很诧异,然后是心疼“真身形态溃散,就像人的躯体腐坏,这么疼,你都没跟他们说过吗他们也都没有发现吗”
贺狄听出了苏白话里对他父母的责备,连忙说道“不是的,是我没跟他们说。我不能说,说了的话,妈妈会生病的。”
“妈妈会生病”
苏白不太明白,“你的妈妈病了吗”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贺狄的防线,他不再回答,只是用力摇了摇头。
哎。
苏白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小孩的家里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那好吧,我不问了。”
苏白伸手轻轻揉了揉贺狄的头发,“不过我想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父母亲情都是差不多的。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你现在承受的痛苦,也一定会很心疼。你不告诉他们,并不代表他们不会难过,相反的,如果你因为隐瞒而拖延到自己生病的话,他们那时候会更加难过自责。”
贺狄低着头,没有说话。
苏白顿了一下,最后说道“常山说你的家人明天就要来接你,这次回去后,好好跟家里人谈谈吧。我想,他们也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贺狄沉默着,过了一会,才轻声说道“嗯,我知道了,谢谢哥哥。”
苏白笑了下,收回揉贺狄头发的手,把肩上的绒绒抱下来,对贺狄说道“他叫绒绒,你要不要跟他一起玩”
贺狄抬头看着绒绒,眨了眨眼睛,有些高兴,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绒绒也看着贺狄,然后一歪头,冲贺狄伸出了小短腿,挥了一下“咪呀”
你好呀
贺狄一怔,然后终于露出了一个笑来。他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捏着绒绒的小短腿晃了晃“你好,我叫贺狄。”
绒绒“题”
贺狄“是贺狄。”
绒绒“题呀”
贺狄抿了抿唇,做了让步“好吧,你可以叫我题。”
绒绒“题”
苏白把绒绒放到地上,对贺狄说道“你可以把衣裳脱了玩,这样穿着很难受吧。”
谁知贺狄却摇了摇头“脱下来会坏的。”
苏白见状,也就不再劝了,带着两个小孩下了楼,在楼下的草地上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