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契丹人去年南下打谷草的人马尤其多,把粮食财帛一扫而空之后竟然还把快要完工的防御工事推倒了,这一笔钱又白白搭进去了。
还因为惹怒了契丹,去年的损失尤其严重,听说边境妇女还给他们掳掠了十之七八。
一想到这些,刘娥就气得心肝疼。
还有就是每年的岁币,三十万,对于富庶的大宋来说,不多,两个县的赋税而已,大宋不知有多少个县,不知有多少个三十万,可刘娥不愿意给
每当这个时候,刘娥就会在心里辱骂她的怂鬼丈夫,当时怎么就跪得那么用力,搞得现在乱摊子都要她来收拾
当年她还不是皇后,人微言轻,若是后来的她,绑也要把那个胆小鬼绑在瀛洲
也只有这个时候,刘娥才会对寇准产生惺惺相惜之感。
唉,都不容易啊。
当年寇准被王钦若排挤出京,她也为他愤愤不平过,谁能知道现在二人走入这般处境了呢。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她的丈夫也真的做了鬼,岁币也还是得年年交,欺负还是得年年受,窝囊气自然也是得年年咽。
做人难啊
刘娥平复平复心情,准备打一下给辽国国书的草稿。
友邦你好,这里是兄弟国宋国,今年的岁币如数送上,还请友邦不要再南下侵略我国国民了,钦此。
没错,今年的国书就这么写,回头叫寇准给润个色就完了。
刘娥面无表情地想。
回头再叫小皇帝盖个印,这样一来写国书的是寇准批国书的是小皇帝,这么丢脸的东西跟本宫一点关系都没有,嗯,就这样决定了。
她的心情稍好了一些。
这时候,本该在御花园里撒欢的小皇帝哭哭啼啼地回来了。
刘娥一阵心虚“受益,怎么了快来让阿娘看看。”
小皇帝受封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改名叫赵祯,但刘娥还是习惯叫他受益。
她要让他记得,在她的面前,他永远都是当初那个孤苦伶仃的小男孩,而不是富有四海的皇帝。
赵受益哭哭啼啼地“阿娘,冷宫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啊”
刘娥心里一悸“冷宫里,住的自然都是罪人。”
她忽然想起了过去很久的往事。
其实也不是很久只是十二年前。
她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十二年,在她的生命里并不算很长。
可是那时候的人,那时候的事,已然恍如隔世了。
并不是。
李妃还活在这世上,还活在宫里。
刘娥温声问赵受益“受益为什么这么问是有人说了什么吗”
赵受益哭着摇头“不是,不是,呃,嗝儿”
竟是哭得打起了嗝儿。
刘娥转而责问跪在身后的刘恩“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皇帝带出去玩,回来哭成个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地回话,不然我剥了你们的皮”
刘恩苦着脸回话“太后娘娘息怒。奴婢刚刚带官家去御花园里玩球,官家将球向奴婢抛来,奴婢刚要去捡,忽然来了股风,把球吹歪了,奴婢没接住,官家就去追球。那风大,官家跑得慢,不知怎的,跑到冷宫那边去了。奴婢本想带着官家回来,可官家哪里去过那样的地方,自然好奇,就要进去看。奴婢哪里敢阻拦官家,官家就进了冷宫,那里正好有一个罪妃,耐不住冷宫清苦,见官家人小,就拉着官家哭诉,官家心善,竟也哭了,就这么跑回来了。”
赵受益拉着刘娥的袖子“阿娘,阿娘,那个李娘娘真的好可怜的,你可怜可怜她吧,把她放出来吧。”
刘娥慢慢地问他“受益见到的,是位李娘娘”
赵受益点头。
刘娥笑了“你说的这位李娘娘,阿娘却认得。她有天大的过错,所以才被打落冷宫。这是你爹爹生前亲下的旨意,阿娘也没有办法。”
赵受益抽抽噎噎地问“阿娘,她犯了什么过错啊”
刘娥板起脸来“你身为天子,这些事情哪里是你该问的寇师父今天给你留了多少的作业,都写完了吗还不去好好温书,明天寇师父可要考你了”
赵受益止住哭声,回去读书了。
刘娥静坐良久,忽然笑了“你啊你,你看,我都差点将你忘了。”
她偏头“郭槐。”
垂着头的太监微微向前“娘娘。”
刘娥说“给我把寇珠叫来。”
当夜,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