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太操心云云。

    贾敏抱着胖嘟嘟的小包子,笑着说“这说明大哥心里有你,你还在这里装腔作势呢。我看这个孩子是白露出生的,杜甫诗云戌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我来的时候正看见一队大雁在天上飞过,不如就叫雁声好了。等着他父亲回来,再取大名可好”

    玉芬点点头“雁声,很应景。可恨我一个俗人,白白读了那么多的书,还是俗不可耐竟然没想起来这首诗。”

    诗人是天生的,玉芬很羡慕贾敏才情画意。哪像自己,就算是拼命背下来无数的诗词歌赋,到用的时候还是一个也想不起来了。看来她这辈子只能做个大俗人了。

    姑嫂两个互相取笑戏谑,就见着喜儿脸色古怪的进来“外面来了个人,说是太太的兄长。他叫把这个给太太看那个人说太太的娘没了”

    张氏没了一瞬间玉芬感觉心里什么地方空了,他们母女的感情,真是一言难尽,玉芬对张氏有怨,有恨,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还在乎张氏的。就在张氏把她推出门的一瞬间,玉芬觉得自己再也没有母亲了。只是没想到,若干年后,她知道了张氏不在的消息,鼻子竟然酸酸的,有种想哭的感觉。她真的成了没有母亲的人了。今后天大地大,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贾敏多少知道玉芬和娘家的关系不好,听着玉芬的母亲没了,先是吃惊,接着看玉芬脸色不好,心里忍不住感慨起来。嫂子嘴上不说,可是心里还是放不下,血脉联系不说那么轻易割断的。“这个事情太突然了,别是有人弄错了吧,既然他说是嫂子的哥哥,就要干脆请进来见一面。大哥不在家,有什么事情,我叫无病的父亲出面就是了。”贾敏忽然想起来,邢家这些年都和玉芬没有来往,现在张氏没了,别是邢家的人找上门寻玉芬的晦气了。偏生贾赦不在,若是有麻烦,她自然要出面帮忙的。

    玉芬这会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内心的伤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回到了现实。张氏死了,可是张氏不是整天拿着补药当成饭吃吗她那样注意自己的身体,怎么会而且兄长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多谢妹妹和妹夫了,我少年离开家,谁知就像是断线风筝,可惜竟然没见到母亲最后一面。你们请他先到书房,我换了衣裳就去。”玉芬拿起来那封信,字体有些陌生,但是在字里行间,玉芬有种陌生的熟悉感。这是大哥邢玉森的笔体和说话方式。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温吞性子。

    邢玉森坐在书房里面,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室内的布置,一色的樱木书架,上面摆着慢慢的书本,窗前一个小小的琴几,上面供着个龙泉窑玉净瓶,里面有几枝白菊花,边上是个宣德炉,室内氤氲着的浅浅的香气。使劲在脑子里搜寻着关于妹妹的点点滴滴,可惜一一片模糊。

    邢玉森心理打鼓,大门上那些腰悬宝刀,满脸肃杀之气的侍卫已经叫邢玉森胆寒了。妹子的脾气一向不好,若是她还记恨着以前的事情不肯帮衬可怎么办呢都是当年,母亲也不知道招了什么邪了,就和大妹妹过不去。自己也是,为什么不出来说句公道话,现在她也不好冷着脸回绝自己。

    张氏自从带着全部家当,举家迁到了南边以来,可真是一言难尽。开始的时候邢玉森在粮道上干的都不错,但是自从母亲来了,邢玉森的运气就开始不好了。好几次出错,被上面责罚,考绩不合格,降等,乃至于被同僚攻讦,丢了官职。好在自己一向是不得罪人,老老实实的,人缘还没坏。因此这些年起起伏伏的,邢玉森还是原地踏步。

    没想到当年那个几乎被全家人忘记的玉芬,却成了一等诰命夫人,两淮总兵的夫人了。

    就在邢玉森计算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就听着一阵脚步声,邢玉森站起来盯着门口。帘子被先开了,进来两个小丫头,年纪还小,刚刚留头。她们打起帘子,就见着个一身素净的女子被簇拥进来。邢玉森不敢置信的眨眨眼,半天才从她脸上的轮廓确定,眼前这个气度不凡仪态万方的女子就是那个受气包妹妹邢玉芬。

    邢玉森忽然福至心灵,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腿一下,哇的哭起来。看着跪在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哥哥,玉芬却没了有点忧伤,看着邢玉森身上的衣裳,玉芬似乎嗅到了别样的气息。若自己潦倒失意,只怕大哥就不会这么伤心吧。

    “大哥起来吧,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变吧。我竟然没能见她一面,真是不孝”玉芬坐下来,用手绢擦着眼角,但是眼里却没一点泪花。

    “那个,母亲是突发疾病。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邢玉森一脸我可算找到你的表情,刚要说自己如何辛苦的找到玉芬。谁知玉芬去问打断了他“大哥这个话我不认同,我也不是做贼去了,当年我离开家进宫,你怎么不知道后来母亲还到宫里看我了,我出宫,嫁人又是先太后赐婚。你怎么不知道,咱们家在京城也有亲友呢,尽管不大走动了,但是也不至于就成了不说话的仇人啊。我离开京城的时候,远方叔叔们还送我呢。”玉芬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大哥的话。她已经确定了,邢玉森找上门是有事。

    “啊,这个你知道母亲的性子,她巴不得远着那些亲戚们呢。你不知道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和本家亲戚们闹得有点不愉快。我来”邢玉森扭捏了下,偷眼看着玉芬。

    玉芬低着头,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但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压力叫邢玉森不敢再抖机灵了,只能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了。原来张氏几年就把邢家的底子给花了,后来全家就靠着邢玉森的俸禄生活了,偏生张氏是个喜欢排场享受的,因此这些年邢玉森也是没有任何的积蓄。

    “你不知道,母亲的丧事太突然,我还借了一百两银子的外债呢,幸亏都是老朋友,不肯收我的利钱。可是现在送母亲的灵柩回京城的盘缠还没着落呢。母亲没了,我就要辞官,家里两个妹妹都到了说人家的年纪。她们的婚是不能耽搁了。”邢玉森无奈的摊摊手“我想求大妹妹,看在咱们父亲的面子上,帮哥哥一把。”

    玉芳玉媛竟然还没说人家,玉芬算了下两个小妹的年纪,大妹玉芳也有二十多了,小妹也十了。邢氏的祖茔在京城,张氏总要归葬祖茔的。玉芬沉默了一会“本来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一切自然有哥哥做主。我家老爷正巧到芜湖练兵去了,也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嫁了人还是要听丈夫的。”

    邢玉森听了这话,心里都凉了一截,看样子大妹是不肯伸援手了。别说张氏对她不好,就是没以前的种种,出嫁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娘家的老子娘没了,也不过是一份奠仪罢了,在灵前哭一场罢了。邢玉森顿时泄气了。

    谁知玉芬接着说“毕竟她生我一场,我因为进宫没等在父母跟前尽孝。如今也只能出一份心意了。你到账房看看,老爷留下多少银子,账面上还有多少。”一会管事的婆子来回话说“老爷留下的银子只有五十两了,倒是前天,庄子上送来了卖稻谷的银子,有二百两呢。”

    “这二百两哥哥拿去,还债一百两,剩下一百两足够送母亲的灵柩回去了,我现在身上不好,就不能亲自到母亲灵前祭拜了。”玉芬一个手势,早有丫头拿着一包银子来“这里面是二百两银子,另外的三十两给哥哥做盘缠吧。”

    邢玉森见总算是了结一件事,松口气,接着说“两个妹子的婚事要抓紧了,尤其是大妹妹。我现在周转不开,大妹妹能不能帮着问问看呃,咱们家在京城还有一百亩田地和房舍呢,可惜这些年了听说都被族里的人占据了。我是不打算回去了,我虽然辞官在家丁忧,但是有位朋友给为谋了个幕僚的差事,我不日就要带着家人跟着东家赴任去了。你嫂子这些年也辛苦。她身体不好怕是照顾不了妹妹和弟弟了。我想把京城的家底都交给你,两个妹子的嫁妆,还有小弟今后读书娶妻还请妹妹费心了。”说着邢玉森拿出来几张纸,是京城田地和房舍的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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