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乡人躺在旅馆的小床上吞云吐雾。这张床是单人床, 长宽对于一个成年男性来说太窄了, 桓修白半坐在上面,简陋的床头栏硌到了他的脊椎骨。
    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烟草足以麻痹大部分痛觉神经, 而他剩余的所有感觉都聚集在一个男人身上。
    他在小床上挨到将近深夜,忽然一跃而起, 收拾妥当出门去了。
    兰花街,两层红色小楼, 这块地方并不难找, 只是要完全躲过街上警卫们的眼线需要更加机敏的身手。
    桓修白悄无声息与一道强手电光束擦身而过, 路角的指示牌显示他来对了地方,红色小楼就在视线边角。他毫不迟疑敲响了门, 面朝寂静无人的小道等待了一会, 门内响起匆忙的脚步声。
    那声音消失了一会, 桓修白知道她在通过门上的猫眼观察外面,没过几秒,门锁就小心翼翼动了下, 一张脸出现在门缝中“你来得太晚了, 快进来。”
    桓修白进到屋里,稍稍观察, 就会发现这里并没有男性的生活痕迹, 桓修白并没有拆穿她,而是主动卸下了枪匣,当着许爱莉的面放在门口柜子上。
    “下次不要随便放陌生人进你家。”
    许爱莉望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外乡人, 你说这话好像没什么立场。”
    “恰恰因为我是外乡人才有立场。我经历的事比你多而全面。你说镇上的人不能出去,这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镇外那个大牌子了吗酒瓶形状的,写着无良镇不欢迎你的那个”
    桓修白根本不记得自己从哪个方向过来,他有记忆时就站在小镇里了,但他还是点头道“是有那么个牌子。”
    许爱莉仿佛怕人窃听似的压低声音“我们谁也没法越过那个牌子半步。”
    “走过去会怎样”
    “我不知道,听说即使你能不触动警卫,走过牌子的瞬间还是会回到镇子中心。真邪门,对不对这是诅咒”
    “还有其他古怪之处吗”桓修白面色平静。
    许爱莉莫名有点挫败感,想了一会继续道“还有希二老爷是个不老的人精儿”
    桓修白并不关心希二老爷怎样,他想知道的是窗栏里被囚的那个人“席莫回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席莫回谁”
    “席大老爷。”
    许爱莉像吃了一梭子枪子似的,惊得撞到了柜子,“你连怪物的名字都知道了你胆子真大都不怕受诅咒。”
    “为什么叫他怪物”桓修白想起那片影影绰绰的人形,“他是个人,也没长八只脚三个头。”
    许爱莉眼中渐露恐惧“他他会吃人,我们都看见过,专吃人心。镇子上所有诅咒都因他而起,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反正离他远远的就好。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快走吧,千万别往南边走,山上住着席氏家族。”
    “是席二把他关住的”桓修白依旧发问。
    “也许是吧,我真的不知道。帅哥外乡人,你要是想活命最好连夜走,也不知道你今天追马车过去是怎么走狗屎运活下来的,席大老爷要是看上了你的心,不出半日你就要进了他肚子了”许爱莉神色慌张,说完这趟话就把桓修白往外赶。
    桓修白独自走在巷道里,许爱莉看似疯癫的话在脑中来回萦绕。临近午夜,高耸入云的住宅楼投下成片的阴影,他就借着阴影的庇护,矮身贴墙穿行在镇子里。
    他首先向北走,出城的路应该是在这个方向。许爱莉所说的酒瓶子广告牌伫立在黄沙砾石中,高出十米的圆形铁柱撑起了牌子的骨架,经过风蚀的字迹依旧清晰,显然有人每年都会用油漆描涂一遍,以防不长眼的外乡人踏进他们的禁地。
    无良镇不欢迎你。
    出城的水泥路上遍布沙子,上面既没有车辙,也没有马蹄印,唯一留下的是桓修白自己的脚印。
    桓修白站在广告牌下,向外踏了一步,又走出了一段距离,回头看去,昏朦月色下的无良镇还是一副死寂,他也没有如传说中被传送回镇子中央。
    当然,可能因为他是个外乡人,可以随便进出这里,不受“诅咒”的限制。
    四面目之所及处俱是荒凉,戈壁与光秃秃的巨石环绕着小镇,将无良镇变作一座黄沙围绕中的孤岛。在这孤岛之上,高楼如丛林一般密布崛起,像是成簇的尖笋指向暗色天空。
    一个孤立的小镇,是从哪里运得材料建造这些高楼居民无法出城,又不欢迎外人,是怎样自给自足维持生活的
    答案或许就在这座小镇的另一面,南方孤山上的席氏家族里。
    桓修白绕着城镇外围在碎石和粗砂中跋涉,无良镇向南之外的景色一点一点跳跃到眼帘中。
    奇怪的是,在月色映照之下,山上的建筑群比白日里看起来更为奇异壮观。它们整体呈现梯形,即使遥遥望过去也能欣赏到与小镇现代风建筑截然不同的古典风格。赭红色为主的八角楼阁们拔地而起,中央高耸,以脊角高翘的塔尖为中轴线,高度向两边递进下跌,高低次序,严守规律,每座塔楼都单独成顶,屋檐重重叠叠,整体看去宛如一只翅膀低垂的巨鸟,暂时踞栖在高崖之上。
    桓修白花了些时间走近观察,席家楼群的地基就是垂直的山壁,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它地处高位,仿佛一座瞭望塔,能够紧密地监视到无良镇的每一个角落。
    桓修白与它对望了一会,稍事休息后,重新踏上路途,回到旅舍。
    第二天他没有忘记,如约来到了水泥楼梯口。
    他贴在楼下的墙上,墙皮粗糙,没有抚平的水泥疙瘩密密匝匝地压在他的脊背上,他有点发起热汗了。这个角度,窗户里的人是看不到他的,更不知道他捋起了袖子,指腹在昨天擦破的地方抚了又抚。
    他明明是个老成的枪客,现在却比头次去相亲的姑娘还青涩紧张,在原地转着圈想着话题。即使看不到脸,但能让那嗓子声音多说几句话也是舒服的。
    桓修白还在徘徊,没注意走出了水泥楼梯掩护的范围,被一直守在窗边的人看到了头顶。
    “你来了,怎么不上来”
    当那道他心心念念的嗓音说出这句话时,桓修白像被当场抓住了做坏事一样僵住,爬上楼梯时脚步都没那么沉稳了。
    “我刚到。”他辩解着。
    “我听到你的鞋底在楼下摩擦了半个小时了。”
    “”被戳穿心思,桓修白头一次觉得羞耻,但在这个人面前,他不感觉难堪。
    他承认,先是被对方独特的声音吸引了,又对席莫回在黑暗中的低语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悸动。
    他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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