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看他裤腿都湿了,忍不住就要抱怨几句,视线瞟到桌上的画时却顿住了,口中埋怨的话渐渐收了音。
    那个下午,梁泽陪着老头儿坐在长廊内看着屋外的雨幕,即便锦衣玉食保养得当,老头儿的双手也已渐渐枯槁,手上那页十多寸的画被他捻在指尖,脸上却绽着微笑,给他讲他的父亲母亲。
    “就是装裱得不够细,”老头儿说完不由数落,“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手工装裱的画就跟手工定制的西服一样,更精更细。”
    这话梁泽确实听过几次,倒不是他没走心,而是故意为之,如果自己一次性把事做好了,还拿什么来分散老头儿的注意力呢
    梁泽佯装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样子,献宝似的冲老头儿道,“爷爷喜欢就好,这画我可没少费功夫。”
    “你无业游民一个,能找到一件费功夫的事儿已算难得了,”梁昌业瞪了他一眼,数落的话却咽了回去,叹气道,“有心了。”
    “知道爷爷喜欢,”梁泽说,“我就自作主张把那个画家的画廊给买下来了,这么多年您收藏的画咱们家书房都快放不下了,以后可能还会更多,倒不如现在就挪个地方,以后您想看了也方便。”
    官聆静静的站在他侧后方,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由一愣,敢情他花重金找他买画甚至还出言威胁最后又花大价钱从周锦航手里买下一间画廊是因为这个官聆的视线不自觉的擦着梁泽的肩线瞟向斜前方的老人,心中波涛汹涌,说不激动是假的。
    不管是画家还是作家抑或歌手,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被喜欢,那种幸福仅仅只是自己的东西被认可后的自然而然的愉悦,在许多人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在他这个当事人眼里就不一样了,是炽热的灼烈的,仿若希望。
    “臭机灵,”梁老爷子似没想到自家孙子会有这么个手手,怔愣间眼角已经染上了笑意,是长者对晚辈的宠溺和欣慰,但终是刀子嘴豆腐心,即便脸上的笑已经将心情给出卖了个彻底,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的数落,“尽在这些没用的地儿上臭机灵。”
    梁泽被数落也不在意,反而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微侧头冲身后侧的官聆抬了抬下巴,“他是那个画廊的负责人,哪天您想看画了就吩咐他。”
    官聆知道该自己接茬儿了,忙收了那千丝万缕的心思,腆着个笑模样冲梁昌业颔首道,“您叫我小官就成。”
    按梁泽的意思,那画廊就是他梁昌业用来专门放画的一个大书房,自己的书房可没打算让个外人来管着,梁昌业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
    梁泽从小便跟在梁昌业身边,老头儿心里想什么他还是能从神色上分辨一二的,在老头儿开口前又道,“昨儿那幅画还是小官给我找的呢。”
    只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梁昌业原本颇为冷淡的神色却缓和了不少,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半晌后出声询问,“你是干嘛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多了,如果是问官聆的职业,那他是个开店的,顺便兼职做男客,如果这话里的意思是问他在梁泽这儿的定位,那他是假男友,还是假助理。
    不过梁老爷子的这个问题看似简单,要回答得令他满意的同时还能让梁泽也满意就有些难度了,官聆对梁老爷子不了解,对梁泽倒是有几分了解的,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冒那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这话一定别有深意。
    官聆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底,笑着回道,“家父是个美术老师,留了个小画室我经营着,不巧梁小先生要找的那个画家正好是我师哥。”
    这不仅回答了梁昌业的问题,还回答了对方的下一个问题,官聆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的同时偷偷斜眼瞥向侧前方的梁泽,见对方脸上只闪过一抹诧异后就换成了一副了然的神情,甚至还冲他眨了下眼,意指表现不错。
    官聆倒也不完全是说谎,之前为了圆自己手里有程斐画的谎,所以他编了个程斐年少时跟他父亲学画的谎,这会儿他自称是程斐的师弟只能算是在上一个谎的基础上让这个谎更有说服力,反倒不能说是撒谎了。
    官聆为自己的机智得意的同时不由生出几分感慨,这得亏原主是个能说会道脑筋还活泛的,这要换了以前的自己,怕就没这么圆滑了。
    正分神,听了回答后的梁昌业突然问他,“你也是个画家”
    官聆不由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摇头道,“我是个手残,不会画画。”
    梁昌业听了这话未免想到他那个没能子承父业的儿子,眼底划过一抹可惜,随后笑着道,“你师哥方便约个时间跟我这个老头儿喝喝茶聊聊画不。”
    官聆没想到梁老爷子还有这想法,先是一怔,随后脸上爬满悲凉,淡淡道,“我师哥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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