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也是一条血路杀到如今的”

    “即便要争夺,也该先定本性,方得一路无愧本心。主子娘娘,孩子们的父亲,就一直是这样的人。”

    皇帝一直是这样的人。

    皇后不禁有些恍惚,对于她而语,“皇帝”这个称谓,就像是一个固化的壳子,里面包裹着冷漠,多疑,无情的帝王心术。若把这一层壳子揭掉

    贺庞

    贺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相处十多年了,要她说出来,她竟无法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再转念一想,她自己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好像,也只是一层刻着“敬修内则”的壳子。里面包裹着端庄,仁善,还有无用的恭敬顺从除此之外,没有剩下一点点鲜活的东西。

    “呵呵我好恨,好恨”

    恨谁呢。

    话一出口,她莫名地愣怔住了。

    恨皇帝,没有道理,恨太后和自己族人吗她又恨不起来。恨王疏月呵,恨了又能有什么用呢。这一时之间,五脏俱废,她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原来从头到尾,扛着那四个光辉灿烂的题字,护着身为皇后的体面尊荣,最后竟活得荒唐地连去恨谁都不知道。

    辛辣的眼泪呛入口鼻之中。

    剧烈的咳嗽,使她将胃中仅剩的一些胆水都呕了出来。

    明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传话的小太监在门口打了个千,“主子娘娘,太医院给主子娘娘您送药来了。您趁着热喝了吧”

    “滚出去,本宫不喝”

    那太监直起身“求娘娘心疼心疼奴才们,奴才们也是办差。”

    皇后喘息着,绝望得闭上眼睛。那药的气息散进来,苦而发酸。

    王疏月侧身从地罩后走出来,道“这会儿还不到酉时,你们急什么,让娘娘歇会儿。”

    那太监一惊,忙行礼仪道“哟,贵主儿在啊,奴才们眼拙。”

    说完,他又朝里看了一眼,恭道“贵主儿,您略往明间里坐坐,奴才们好服侍主子娘娘服药。”

    “我在便不可吗”

    “不是,贵主儿,这药着实苦,主子娘娘这几日精力也不济了,服药食难免有些折腾,奴才们怕您沾染上什么万岁爷要怪罪。”

    这话听得王疏月十分难受。言语尚算尊重,背后却满是墙倒人推的苍凉。

    “你出去吧”

    背后突然传来那疲倦至极的声音。

    “我让你来,原本是想告诉你,就算我死了,他也绝不会把嫡妻的位置给你,你的儿子,永远不可能登上帝位,你这一生,永远都只能妾室。呵呵我以为我把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你却跟我说你从来不懂什么是争哈你这么说,我竟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我不但伤不了你,甚至还让你看见我如此不堪的模样”

    她说着,抬起手,向外指去“你走吧走”

    王疏月无言以对,也不忍再呆在这处地方。

    明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中秋的月光穿破锦支窗,落在她脚边。她想走,却又挪不开步子。

    “王疏月”

    “是。”

    “你恨我吗”

    “不恨。”

    “是真话吗”

    “是真话。”

    “那我求你,替我做一件事吧。”

    “什么”

    “我死以后,让皇上杀了他。”

    “杀谁。”

    “陈小楼。记着,让皇上亲自下旨杀他。罪名是是他侮辱大清国的皇皇后我博尔济吉特时清这一辈子,生是科尔沁的公主,死是皇帝的嫡妻,我我的名誉,身子,绝不可被任何卑贱的人玷污”

    王疏月捏紧了手。

    “那你为何还要留他在身边。”

    皇后咳笑了一声“因为死之前,我想有个人,陪陪我”

    王疏月耳后轰然一阵炸响,她一时想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话触到了她。

    好像是看见了一个和自己全然相反的人。却和她一样,固执,倔强,认定自己的路。不肯做一丝一毫的改变。

    她心痛难当,再也站不住,转身往门外疾走去。

    出了明间,在阶上遇见了端茶过来的孙淼。

    “贵主儿,您留步。”

    王疏月顿了顿脚步,孙淼则向后退了几步,屈膝跪下,将茶盏举过头顶。哑声道

    “贵主儿,请用。去年雪水,只剩这一壶了,娘娘一直为万岁爷留着,今日您来”

    她内心为自己的主子惨痛,逐渐地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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