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臣记得,前明末几年,南方出了一场大疫,官宦人家有钱请医用药,到还能活人,贫寒之家,就只能眼睁睁地人死。那场大疫后,有些富贵之家,就依照着这本张氏医通,用贫家子做这种接痘的试验。看这本书里提了四种种痘法一是痘衣法将痘疮患者的衣服给需要接种的人穿,二是痘浆法,用棉花蘸上痘疮的浆液,塞进被接种者的鼻孔。三是旱苗法将收集的痘痂阴干研成细末,用细管吹入被接种者的鼻孔。四是水苗法用棉花蘸上水调的痘痂细末后,塞入被接种者的鼻孔。的确有不少人出痘后存活。所以后来,至皖南起到江浙一带,百姓多有效行此法的。”

    十二接过那本书翻了几页,一面道“自我们大清入关以来,痘症就一直是宗亲们的心腹大患,从前在关外,没有这样的病症,所以入关后才措手不及。之前皇父那一朝也是议过此类法,但是八旗各家实不肯让自家子弟受这份苦,所以宁可把子弟送到外地避痘,也不肯在京中试验此法。因此始终没有推行起来。”

    皇帝一手撑着案面,站起身道“这也是躲痘。入关二十多年,八旗后嗣子孙一半折损在此症上,出症之后,只能将人迁出隔离来堵塞蔓延,朕的兄弟如此,如今,朕的儿子也是如此,说白了,都是靠天来挣命,依朕看,竟被动得很。”

    王授文知道,直隶的疫症,和皇三子的事,让皇帝动了重议推行种痘法之意。

    但这件事设计宗亲子弟,恐怕比当时推行耗羡归公,还要困难。他一向信中庸之道,朕要开口说话,却听外面传来何庆的慌乱的声音。

    “万岁爷,奴才哎哟,奴才有话回。”

    皇帝抬起头“进来说。”

    何庆推开门,慌乱的脚步愣是在门槛上绊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他故不得疼,匍匐起来道“万岁爷,恩祐寺的人来禀告,三阿哥没了。皇后娘娘闻讯后已经惊厥过去。太后娘娘已传召太医前去看诊,祐恩寺请万岁爷的意思,三阿哥的”

    此言一出,殿中所有人皆跪伏于地。

    炭火烧得正旺,灰白色的炭灰不断地从炭盆里飞扬而起。

    王授文匍匐在地,面前只有除了外面透进来的枝影在动,窗上则是大片大片寂寞的雪影,映了他们满身。

    此时殿中,除了影子之外,其余的一切真实活着的东西,好像都禁止了。

    皇后从惊厥之中醒来,已是子夜。

    空寂的宫室里只有孙淼一个人在地罩前看着药炉,绸帐垂地,万物静默,她喉咙里哑得很,连开口要茶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索性不说话,撑起胸口将喉咙里发腥的浊气一点一点地呼出来。

    良久,方觉得周身得以挪动。

    孙淼见她撑着坐起来,忙奔到榻前。

    “娘娘,您快躺着,太医说,您还下不得床。”

    “本宫要去看本宫的三阿哥”

    孙淼扶着她肩上的手,忍不住抠捏起来。“娘娘,咱们的三阿哥已经没了您好不容易醒过来,万不能为了小主子伤损身子。你要保重,才能为小主子操持啊。”

    “去了”

    “您别这样,主子,奴才求您了,您要节哀啊。太后娘娘和万岁爷都来看过您,可您自从听闻噩耗,就一直昏厥不醒,都整整一天了,奴才们都要吓死了。”

    皇后一把扣住孙淼的手腕“皇上皇上是什么时候走的。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接三阿哥回来。”

    孙淼看着皇后的模样,心痛难当,却也只得实言道“皇上刚走一会儿,至于三阿哥,听说今日晚间已经在恩祐寺入了小殓,如今虽然是冬季,但小主子是得痘症走的,所以,大殓之后,才能回宫停灵娘娘,其实不看也好您保重好身子,和万岁爷,还会再有嫡子的。”

    皇后闻言,一阵猛咳。可惜胃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只呕出一些黄色苦胆汁,顺着灌入鼻腔,一时之间,五感具失,只剩下茫茫然的大苦,几乎要把她吞噬了。

    孙淼忙坐扶着她,不断地替她抚背顺气,这么折腾了半盏茶的工夫,才渐渐平息过来。

    皇后推开孙淼,撑着身子仰起头来,纤长的脖颈上爬上青色狰狞的经脉,她只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块火炭,无论怎么咳都咳不下去,反而因为灼伤了内壁,而粘连在内,痛得人难以自拔。

    “他竟狠到让我连恒阳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孙淼忙摇头道,“娘娘,您不能这样想啊,万岁爷也是没有办法”

    “什么没有办法月宿冲阳为了王疏月,他不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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