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子,天就要亮了。”

    他不说明白,自然有他的道理。

    王疏月没有再追问,她知道兹事体大,还是听他的安排好,于是应声转身往日精门去。

    谁知,没走几步,何庆又回她追来道“王姑娘,奴才问您一嘴,姑娘从前得过豆症么。”

    “痘症,是说天”

    “欸,对对对,就是那恶东西。”

    “顺宁二十八年,那年南方闹痘症闹得很厉害。我是那时候出的痘,就在卧云精舍里养的。”

    何庆忙道“姑娘是有大福气的人,奴才晓得了。”

    说完,又匆匆追张得通他们去了。

    这一来。

    即便他什么也不说,王疏月也能猜全。

    回想一阵,皇帝这几日身上是不爽快,将才他写字的时候,半挽起的袖口处,也确实有几处红点,但怎么会是那要命玩样儿。

    现在想想,父亲那句判语下得真是犀利划骨,“煞气太重,恐寿不好。”

    这叫什么,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吗

    王疏月走了几步,又回头望向身后的月华门。

    暖光摇曳。人心硬不起来。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这个人吧,虽然狠,但也算是个好皇帝。

    所以她好像也不太允许自己这样去想他。

    在清朝入关后的二十年中。天花如同一种诅咒,一直萦绕在满清皇族的头顶。

    人人谈痘变色。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先祖都生活在北方草原,从前并没有人得过天花,对这种疫症毫无抵抗之力。以至于先帝爷即位初年,就有好几个皇嗣死于天花。

    所以,虽然先帝一生有近二十位皇子,但最后长成的却只有不到十位。

    后来,十二皇子的额娘陈氏,也死于天花。其宫中伺候的宫女和太监,也因此死了近大半。

    据说,陈氏得病期间,先帝爷不惜带着自己的母亲,皇子,公主,后妃出宫往承德避痘。直到陈氏死了半月之后才回来。十二那时候还很小,回来后见了母亲的棺椁吓呆了,也不知道哭。皇帝气得骂他是不忠不孝之子。

    贺庞就在后面掐十二背脊上的肉,硬生生地在灵前把十二给掐哭了。

    怎么说呢。皇帝在陈氏死后,把她从一个贵人直接抬到了贵妃的位置上。

    死后极尽哀荣,甚至让贺庞与十二一道成服。皇帝希望所有的人都为自己的这个妃子痛哭。但说白了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

    这算是一种遗弃吧。冷静,理所当然,甚至不需要承担任何指责的遗弃。

    天花对满清皇族来说,就意味着遗弃。就连对皇帝也许也是一样的。

    王疏月的思绪就这样散远开来。

    迎着晚风继续往日精门走。她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天皇贵胄,等闲断人生死的贺庞,现在应该仍然道貌岸然地躺在榻上,他那种人,一板一眼,一定不会流露出一点点情绪来。

    可是,他会怕吗

    次日,原本是叫起的时候。

    王授文端着顶戴跨进南书房。

    天下了雨,来往的办差的宫人撑着伞结伴而行,湿漉漉地面被或轻软或厚实的鞋子底踩地“噼啪”作响。宫墙下的青苔仿佛一夜之间全部活了过来,被雨润得油绿鲜亮。细密的雨帘子挂在窗户外头,风一吹,竟冷得底下站班的人打寒颤子。

    小太监在门外收了伞,曾尚平便迎了上来。

    “想大人已经听过宫门上的话了吧。”

    王授文点着头,但是并没有应他的话,下意识地把眼神投到了书架后面。曾尚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反应过来他找王疏月,忙道“大人寻王姑娘吧,将才内务府的公公把她唤去了。”

    “哦。”

    王授文心神不定,正不安地正顶戴。

    程英也从外面跨了进来。

    “天一下就变了啊。”

    一语双关。说得有些吓人。

    王授文回头看向他,“听什么消息”

    程英道“不算消息,我就在宫门上问了一嘴图善。张孝儒比我们都进来地早,这会儿老祖宗在寿康宫见他。”

    王授文一巴掌拍在书案上“都说他是个记旧主的老顽固,我看他就是个乱臣不对,是糊涂蛋,他以为出了这个事,废太子就能被放出来做储嘿”

    他把话收住。一屁股坐在书案前。

    程英道“王老,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王授文摇头一笑“对,现在说什么都不对,程老,咱们搬尊观世音进来,跪着念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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