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手不稳,烫着主子爷了,奴才该死。”

    她捡好那一堆瓷片,跪直起来,向着皇帝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

    竟然是王授文的女儿。皇帝想起来,她是裕妃挑给贺临的侧福晋,如今到成了那个混账的保命符。

    那边王授文老远就已经听到了毡帐前的动静,跟着何庆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见皇帝上手握着刀,诚王被摁在地上,自己的女儿跪在这两兄弟之间,脸上的烫起的燎泡看着着实骇人。

    他顾不上去过问女儿的事,忙扶起贺临“诚王爷,您对臣有气,怎么能怪责皇上,皇上免了王爷私自进宫的罪,对您已经是宽容之至啊”

    扶的是诚王,责任一股脑往自己身上揽。话里话外的意思又是站在皇帝这一边的。王授文能在满汉之间吃开是有道理的。张得通当下就想给这人精鼓个掌,这父女两一个降住了疯王爷,一个拉住了怒皇帝。真真都是菩萨,都是能救命的药。

    “老子拜皇阿玛天经地义,要他来免”

    “贺临”

    贺临本是不服王授文这些鬼话的,哪知才开口要骂,却又被王疏月给喝顶了回去。而且她竟然还叫了他的名字

    呵连富察氏那样的烈女子都不敢这样直呼他的名字,偏在这场合下,他还不能跟这个女人发作。一句话说不完,硬吞回肚子,顿时脸色涨红,心里糊里糊涂地想着,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他还不及想通,就已经被王授文从地上扯了起来。

    “王爷啊,小棍子挨,大棍子躲啊,您不能逼着皇上在先帝爷仙灵未远的时候不仁不义,快快,快跟老臣走。”

    说着他又向着皇帝摇了摇头。皇帝是被贺临的话逼得拔了刀,这会让王授文过来劝挡,台阶搭得稳当,贺临也莫名其妙地蔫了下来。胸中的恼怒此时已经被摁下了一半。

    王授文见皇帝不吭声,忙一面撑着贺临,一面对图善道“找人来扶啊。”

    图善明白他的意思,招呼御前侍卫一拥而上,和王授文一半是扶,一大半是拖地把人给押走了。

    雪密地糊人眼睛。

    图善等人走了,帐内外就又剩下了一堆没声气儿的奴才。皇帝松了手,刀应声掉在地上,雪累得太厚实,竟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他低头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王疏月,她低垂着眼,孝服上不见滚毛的领儿边,生生露着半截脖子,雪不断往她领中灌去,人已经在发抖了。

    再往脸上看,一串子燎泡鼓涨得厉害。

    男人可以背几个疤,但女人不一样,皇帝想起去年自己府上一个侧福晋,被花枝勾伤了脸皮,就在他面前哭得差点厥过去,他厌恶女人在他眼前没有规矩的仪态,不但不心疼,后来竟再没去看过那位侧福晋一眼,如今好没好也不知道。但女人爱脸胜过惜命,他是看明白了的。

    “主子爷,这王姑娘怎么处置。”

    张得通小心询了皇帝一句。

    怎么处置他还真没想好。

    贺临要跟他一道往死胡同里走,这个女人的行为看似莽撞,实则是聪明的,将才那场面,除了她这么一个身份,到真没有别人能挡得了他的驾。生死之间,这一举举重若轻地盘活了贺临,也走活了他的路。但这并不怎么样。

    对,他向来不喜欢女人自以为是。

    此时他甚至觉得,这当口根本不该费神去想如何处置她,索性不应张得通的话,抬脚往帐内走去,“恭王在什么地方”

    张得通忙跟着他进去,“哟,怕还和十八爷一道在养心殿跪着。”

    “传过来。”

    张得通知道主子爷要议诚王的事,王家那姑娘一时半会儿在雪地里是起不来了。想着将才若不是她,今夜乾清宫跟来的人怕都要被挖眼睛割舌头,又见她受苦,心里过意不去,趁着去传话的当儿,让何庆给人递了个手炉子去。谁知道何庆把炉子原封不动地又抱了回来。

    “王姑娘说,主子爷是在责她,她不能受用。”

    张得通觉得自己这会儿只想吸一口醒脑的鼻烟。

    得得得,主子们都是明白人,拎不清的是他们这些奴才。

    想着抹了一把额头上已经彻底凉冷的汗,低头在腰间翻找,何庆抱着手炉子问道“师傅您找什么呢。”

    “鼻烟壶。”

    翻了一圈没翻到,不得已撩开帐帘去里面眼寻,倒真是寻到了。就压在皇帝的靴底下。恭亲王颤颤巍巍地跪在毡垫上,正死死的盯着那鼻烟壶,企图给自个眼神找的聚焦,以此来的抵御心慌。

    张得通叹了口气,知道是捡不回来了,松手搁帘作了罢。

    恭亲王也就是皇七子,和贺临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他这个人比自己的弟弟老实得多,皇帝指派什么事就做什么事,其余一概不敢多嘴,如今自个的胞弟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他知道躲不过这位嗣皇帝骂。

    路上听张得通说,好歹弟弟性命是保住了,因此打定主意,就是跪死也要让皇帝把这口气儿在他身上出顺了。于是皇帝说一句,他就请一个罪,应得也都是些是什么疏于管顾之类的废话。皇帝说到处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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