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轻微的疼痛。
    镜子里的人,除了因为两天没刮胡子冒出的青色胡茬,一切都很好,好到让他恍惚。
    正胡思乱想,水龙头被人扭上了,画着红色十字的大型医药箱被放到洗漱台上。
    江弈看着他打开医药箱,箱子里从酒精消毒液到感冒清热药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应俱全,简直像个小型药店,不住出声调侃“看不出来九少这么谨慎惜命。”
    “有小孩,什么都要准备。”纪九韶并不熟悉药箱里的东西,低眸在里面翻翻找找。
    江弈仔细地想了想,倒也不对纪九韶准备的这样周全感到奇怪了。
    就好像纪九韶决定了要养猫,不止给猫打了疫苗,就连人被猫挠了后该怎么处理也想到了。
    他生命里一切需要做的、即将做的,都非常明晰。
    其实走路的方式已经完全体现出这个人的做派,无论到来还是离开,都持重凌厉,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前方。
    目光于男人的身上流转了半天,江弈终于敛目确认这一点,他也很膈应。
    于是他低笑了几声,“原来九少不止在商业场上成就超前,就连培育接班人都比我们这些人来的早啊,27岁就有个八、九岁的孩子,事业家庭两头顾,我辈楷模、楷模。就是不知道”
    看着不动声色倒弄药瓶的人,笑容里泛出坏水,一字字轻缓念“纪夫人是哪家会、所的人”
    话才落。
    “嘶”突兀的灼人刺痛烧得江弈反射性缩手,但纪九韶早已捏住他的虎口,任他如何使劲也抽不回手。
    那一瞬间好像皮肤上每一处的神经细胞都跟烟花似的炸裂开,然后灼烧成一片。
    江弈痛得直往牙齿缝间吸凉气,声音堵在喉咙里,骂都骂不出声。
    纪九韶施施然抬起酒精的瓶口放置一旁,用棉棒蘸着碘酒细细沾在抓痕上,“话说的不好听。”
    过于刺激的疼痛,让江弈的上身不自主的朝左手蜷了过去,眼眶溢出生理性的泪花。
    这t是真的疼
    生理上粗暴的刺激太过,江弈忍不住耸了耸发酸的鼻子,眨了下眼睛,被激出的泪水纷纷滚落眼眶。缓了好一会后切齿骂道“衣冠禽兽。”
    这次竟然不是粗口,纪九韶说“嗯,以后可以改说成语。”
    然后稍稍一错眼,就瞧见半个身子蜷在盥洗台上的人“眼泪汪汪”地瞪着自己,不过面目狰狞、眼球里都是血丝。
    倒是连这个时候也不忘看着他。
    可惜随棉棒擦拭而抖动的睫毛,合着眼底泛起的水汽,让这道目光除了凶戾,多了些其他的味道。
    如果昨晚湖边光线够亮,也应该是这个样子。
    江弈小声抽着气,又紧闭了好几次眼睛,才把眼眶里的泪水全都给挤出去,但没安静半会,又皮痒痒地凑过去问“如果不是纪夫人来历有辱你们纪家门庭,纪少为什么不敢带回去”
    “我带谁回去,”纪九韶手上的动作重了些,黑色的眼瞳从来淡漠,也不锋锐,却有通人的气势,“跟任何人无关。”
    确实跟他无关,不过之后可以当做聊天话题拿到岳小姐面前说道一番。
    “我就是好奇,如果纪少带个男人回去呢”疼痛过去,江弈眉目又舒展起来了,“比如陆言”
    纪九韶搁下棉棒,从药箱里拿出酒精瓶,不轻不重地搁在盥洗台上,发出轻微地响。
    江弈听得眼皮一抖,哪里想的到碘酒之后还要用百分之75的酒精清洗,左手用劲往后抽“不麻烦九少了,我自己来。”奈何被捏得牢固,左右也抽不动。
    “九少。”江弈瞧着他单手拨掉酒精盖,眼角还是忍不住抽了一抽,脸上维持着调笑,心里其实慌得一比,“我可以自己来,不用了。”
    “你只有一只手。”
    “我真的可以,”江弈为了证明所言非虚,抬起右臂石膏裹得严严实实,放回去,又低头看了看两只脚,也不大行,眼珠子胡乱转了一圈,最后心念电闪,脱口而出“我可以用牙齿叼。”
    纪九韶闻言,倒是放下了酒精瓶,甚至好心的将棉棒抽出来递到他嘴边,示意他“请。”
    江弈看着面前的雪白的棉棒,进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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