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他神色已恢复如常,而后不再遮掩,坦然迎上睿王展言曜的目光,拱手行礼道“城归见过睿皇叔。”
    展言曜哈哈笑着,甚至下了台阶,上前来虚扶了他一把,“贤侄不必多礼,父皇说你出宫养伤去了,如今回来了也不来告知一声,皇叔好派人去接应接应你啊。怎么样,你的伤可都好全了”
    展城归笑了笑,“已经好全了,有劳睿皇叔费心。”
    展言曜面上笑意不减,话锋一转道“那既如此,不知贤侄今夜闯这刑部大牢,所为何事”
    展城归还未说话,忽地便听身后传来响动,而后两名黑衣人便拖着一具不成样子的皮肉走上前来。
    头发被掀开,孟安醉和展城归定睛一看,那血淋淋的脸竟是那点检所的监官,显然已死去多时。
    展城归神情一僵,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展言曜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似笑非笑道“贤侄可是来找此人的若是,那就太不巧了,此人自知罪孽深重,畏罪自尽,你来晚了一步。”
    展城归静静道“睿皇叔猜错了。”
    展言曜一怔,随即像是被他这话逗笑了似的,连声道“错了就好,错了就好。贤侄既不是来找他”说着,他的笑声又戛然而止,目光透出森森寒意,“那深夜至此,又所为何事”
    听到这话,孟安醉的心不受控制地揪了起来,展城归不承认他们是来找这监官的,那便是不承认账本在他手里,可除此之外,却也再无别的理由能解释了。她极轻地咽了下口水,姿势戒备起来。
    一阵沉默之后,展城归忽然短笑两声,淡淡道“不过是因着城归从小长在宫里,没见过这刑部大牢是什么模样,以至心中好奇,所以便来见见。今日一看,这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刑部大牢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荒唐”
    展言曜衣袖一甩,不禁恼怒道“你以此为借口,岂非当我是傻子不成”
    “不敢。”展城归连忙拱手道,“这可是睿皇叔您自己说的。”
    “你”
    展言曜险些被他绕进去,顾不得再维持表面的平和,冷笑着道“这刑部大牢你也看过了,不如由皇叔我就此送贤侄回宫吧,今夜正值父皇六十大寿,你若同我走,说不定还能赶上晚宴。”
    “也好,本来过几日城归也是要回宫去的。”
    说着,他转过头来对孟安醉使了个眼色,而后笑着慢慢向前走去。
    展言曜见他如此识相,方才的怒意顿时消散不少,也随着他一起转身,略带深意道“同你父王比起来,还是贤侄懂事得多。”
    他说这话时,孟安醉手下突然凝气出掌,猛地拍向露出后背的展言曜。
    尽管展言曜身旁有高手护着,但孟安醉速度之快,那掌仍是擦着他手臂而过,叫他痛呼一声,引起了一阵骚动。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那左右两侧的黑衣人护着展言曜的空档,孟安醉已和展城归一起往外奔去。
    两人竭力突破一方,总算冲出了重围。
    一路狂奔至大牢门口,未等他们喘口气,却不约而同地呼吸一窒,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就连门口都设置了杀手在此埋伏。
    睿王今晚,的确是有备而来。
    然而方才见他的态度,明明他不知道今夜展城归会来,那么到底是谁让他以点检所监官为饵埋伏在此原本为的又到底是什么
    孟安醉想不通这些弯弯绕绕,她只知道,眼下有烦了。
    扫了一眼这群黑衣人,孟安醉断定他们都是睿王府豢养的杀手,他们呼吸很轻,由此可见,武功定然不低。
    身后脚步声四起,大牢里的那批杀手也紧跟着追了上来。
    她敛起表情,不动声色地从腰后掏出一柄匕首,内心疯狂盘算着该如何突破,才能让展城归活着离开的几率最大。
    不过办法还未想好,旁边的展城归便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孟安醉微微愣住,忽然发现他很爱拉她的衣袖,似乎在刻意和她保持着肢体距离。
    “姐姐,你轻功极好,一会儿独自撤退应当不算什么难事吧”
    展城归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话,唤回了她的思绪。
    这句话的意思不难理解,孟安醉咬了咬下唇,不知怎的就笑出了声,“你要我丢下你自己跑”
    “不是丢下。”展城归纠正她的措辞,“我自愿随睿皇叔回宫。”
    “什么回宫”孟安醉压低了声音,朝他喝道,“你明知没有圣上的旨意,你这身份根本保不住你你若跟他走了,那就是去送死”
    展城归静静看着她这般激烈的反应,蓦地就笑了起来,同方才在睿王面前的笑意不同,他眼角眉梢都上扬着在表达心中的喜悦。
    “你在担心我。”他笃定道。
    “这不是废话么。”孟安醉被他这笑弄得莫名其妙,“等会我护你先走,待你安全了我自有办法脱身,听见没”
    “什么办法”
    “问这么多做什么,”孟安醉不耐烦道,“我说有办法,那就是有办法。”
    展城归垂下眼眸,捏着她袖子的手紧了紧,没再问了。
    然而没等孟安醉心中那口气落下,他整个身子却忽然向她侵略了过来,孟安醉心尖一颤,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就在这重重围困之中,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他居然伸手抱住了她。
    “姐姐,”他将下巴靠在她肩膀上,胸膛贴在一起,他能感觉到她错乱的心跳不对,他的心也是乱的,那胸口处交错响起的震动声,已分不清是谁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微发颤,却又带着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你信我,让我去,我不会死的。”
    “可是”
    “没有可是,”初夏已至,厚实的衣裳褪去,她身上传来的温热感让他五脏六腑都燃起了火焰,明明此刻前路未明,他却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我家掌柜的是要做大事的人,所以这些小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够了。”
    被他这样抱着,孟安醉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轰地热了起来,她下意识抬手,展城归却已放开了她,而后朝着展言曜大声道“睿皇叔,城归愿同你一起回宫,至于这位朋友,还请皇叔给城归一个面子,让她平安离开。”
    展言曜哼出一声,睥睨着他,“你已穷途末路,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当真已穷途末路了吗”展城归神色平静地反问。
    见展言曜不说话,展城归轻笑一声,又道“当年顾家铁骑所向披靡,却因一场至关重要的败仗被满门抄斩。皇叔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初顾家被灭门,为何顾家军归顺朝廷者却不过三两万么城归知道答案。”
    展言曜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我如何能信你”
    展城归躬身向他行了大礼,这才朗声道“不瞒皇叔,城归并无争抢之心,如今天下局势已明,睿皇叔众望所归,城归所求,不过活命罢了。反正我已在皇叔鼓掌之中,何不就做了这个交易”
    展言曜眼带探究地看着他,心里却迟疑起来。
    当年去打那场仗时,顾家军统共十万,除去牺牲者三万,顾家获罪后,回来的不过两三万,还有四万却不知所踪。
    他查了将近十年,却仍是一无所获,眼前这黄口小儿,却信誓旦旦地说他知晓答案
    他打心底是不信的,但却不得不联想到另外一人,若展城归口中的答案是先太子告诉他的呢
    如今朝堂之上唯他命是从,就算允了展城归回宫,单凭一个孩子和一群女人也难以再掀起风浪。
    他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如何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
    思忖片刻,他手一挥,已是做了决定“好你若说出当年残余顾家军的踪迹,我便将你毫发无损地送回宫去。”
    像是早已料到他的回答一般,展城归提步向他走去。
    身后有黑衣人涌上来要擒住他,孟安醉默默看着,心中一慌,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低声请求“别去。”
    展城归脚步一顿,那只白皙纤长的手握着他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掌心的薄茧,这种砂纸摩挲的感觉,让他生出一种回握她的冲动,良久,他还是忍下了心中渴望,强迫自己轻轻挣脱了她,轻声宽慰道“方才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你看睿皇叔都已经答应不会杀我了。”
    手指一根根被挣脱,孟安醉眼睁睁看着展城归一步步慢慢往前。
    她捏着匕首的指尖发白,也就是这一瞬间,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了,等她找回意识的控制权时,她已经小跑着追了上去,再次握紧了他的手。
    “算了算了,当我魔怔了吧。”她听见自己说,“今夜是生是死,我都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12更,我尽力了,明晚剩下的一更我再补起来。
    疯了的作者看见没看见没,她为你心跳如雷为你情不自禁了,她愿抓住你的手愿和你共赴生死了,小城城,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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