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男人眉目矜贵俊美,一身蟹壳青的长袍落拓的潇洒又从容。
    他低头微微一笑,声音温柔,“你果然对我那侄儿情深义重。”
    他伸手抚摸着膝下女子秀美的脸庞,右手一抽,从她身上拔出了第二根肋骨。
    “都说女子皆是男人的肋骨所做,所以才会有携手白头之说,可你明不明白,男人缺了那一根肋骨依旧能活,你又算得了什么”
    那双睫羽轻颤,银燕筝看着他,脸上血色尽失,却还是笑了笑道“魔君是在嫉妒,有你的嫉妒,我吃再多的苦头也仍是甘之如饴。”
    “嫉妒”步云微微偏头似有不解,手指擦去她脸上的汗水,“你说的我不懂,我什么都有,何须去嫉妒一个女人”
    他话里话外都是轻视与讽刺,银燕筝轻笑出声,半边身子白骨已显,鲜血如降大雨般泼了满地,可她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皱了皱那一双远山眉。
    步云微也懒得再与她多言,这女子心思颇重,无论吃再多的苦头都硬如磐石,与其跟一个一声不吭的死人较劲,倒不如看那些蝼蚁挣扎来的有趣。
    伸手一把掀开她,侍立在暗处的魔族弟子连忙上前将银燕筝拖了下去,步云微再一皱眉,沉声道“人还是没来”
    “魔君是在等谁呢”自远处走来一道粉衣罗衫的身影,那脚腕雪白地踩在铺了金丝羊毛的地毯上,一双凤眼微微一斜,看了眼跪在阶下的银燕筝。
    转眼间如视无物。
    银燕筝也未曾理会他,一张玉颜苍白如纸,唇角已经渗了血丝,只是蜷着手脚像是要随时会因为疼痛难支而现出原形。
    “你来做什么”步云微看了他一眼,转瞬间锁寒蝉已经毫不避讳地坐上了他大腿,伸手圈住他颈项笑道“魔君与其左等右等,倒不如把她投进北荒里,若是那人肯来,就让他一并进去,岂不一举两得”
    步云微并未在意他过于亲昵的动作,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低声道“一举两得”
    锁寒蝉促狭道“您不是怀疑云也重回来了么他若是得知消息,必然会来营救,若不是”
    眸光一闪,他道“不过一条贱命而已。“
    “你说的也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步云微沉吟道“可她左右不过一个蝼蚁而已,那人当真会来”
    “魔君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
    锁寒蝉反问道“故意放出漏洞让严四韶趁机放走她,再引得那人上门,您其实早就看穿了,何必再多做犹豫”
    话落,高台下的银燕筝忽然挣扎起来,她看着高台上的两人破口大骂,“只恨没有天诛,诛尽你们这群奸恶之徒”
    锁寒蝉闻言刚要起身,步云微却一把将他压下,笑容温和的看向银燕筝道“这世上,好人从来难长命,祸害自古遗千年,更何况你不过是只妖。”
    话落,他袍袖一卷,一阵寒风倏然海潮般奔袭而入,脚下忽然裂开数道千丈深的地隙,眼看身子即将坠落下去,她脸上却无分毫惧意,只是安然闭眼,从容赴死。
    下一刻,空中出现一丝细微的灵力波动,再接着一道身影狂风似的冲了进来,赶在银燕筝掉下去之前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惊诧之余,只看到那一张陌生的脸上八风不动的神情,她刚要出声,便察觉一道强大的灵力整个顶上那人后背。
    步云微猛地飞身而至,一掌拍上那不速之客,可眨眼间,手下的触感却变为虚无,只剩一条细长的小蛇挂在他手里。
    脸色变幻之快,步云微再一回神,方才那闯入的身影已经抱着银燕筝飞速冲出了殿门。
    “金蝉脱壳”步云微一声冷笑,将手里的小蛇直接顺手扔进了地隙之中,转而追了出去。
    “你是谁”
    银燕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元棠棣就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份,魔族腹地不得使用灵力,方才他尽量压制着没敢轻举妄动,可仅仅一丝灵力外泄,眨眼间已激得这树丛深处的妖物桀桀而动。
    血腥气在身旁浮散,他飞速跳入一丛山谷间,将身量尽量掩藏,只是低笑道“姑娘不必心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已。”
    “报恩”
    话音刚落,身子一个不稳直接栽倒在了树丛前,银燕筝迅速爬了起来,看了看他脸色道“你受伤了”
    元棠棣撑着手臂有些吃力道“无事,你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想去哪儿”
    头顶一声冷笑传来,元棠棣心里一凝,立即推了银燕筝一把,后者不妨被他推入一处洞穴之中,剩下他擦了擦嘴角,勉力站直了身子,看着步云微道“魔君对于一个女子大开杀戒,未免过于小心眼了。”
    步云微的目光却在他身上来回巡视了一遍,看着他一身青衣,还有那裸露在外的手臂,似乎是在思考,“你是锁寒蝉的人我却没见过你。”
    他如此肯定,显然也认定了元棠棣就是潜进魔族腹地的细作。
    元棠棣也不掩饰,微微一笑,“那倒是,魔君日理万机,哪里识得我们这些不起眼的人。”
    “可今晚你未免太引人注目了。”
    步云微抿唇轻言,眼中却寒意尽显。
    紧接着元棠棣脚下骤然裂开一道地隙,正当步云微打算送他一掌让他彻底归西之时,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爆发出一场哗然之声,紧接着巨大的灵力暴击在密林中连番轰然响起,一瞬间铺天盖地都是尖牙利爪的怪物,黑黢黢一片,眨眼间已经淹没了步云微的视线。
    身子坠落的间隙,一道碎星般的流光飞逝而下,腰上忽然多了一只手,一把箍住他整个人迎风借力避免了磕碰。
    只是地隙深处的蛮力过于强大,地狱般的寒风灌入耳中几乎刺破耳膜,元棠棣皱着眉头,坠落的霎那间,五感早已被堙没,他只知道下意识拽紧那人的衣袍,好似倦鸟归林,寻到了一片可栖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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