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地里的麦子还没有从青色完全变成黄色, 新面下不来, 可这也挡不住人们要过端午的喜悦。
    家里有条件的包几个实心的糯米粽, 没有条件的会往糯米里面加红豆, 绿豆等各种豆子, 夹杂着煮一煮也算吃了粽子。
    “果果,快起床今儿我们进城去”姜思和董媛媛准备今天进城买点好吃的,在唐果家打牙祭。
    唐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已经忙活起来的姜思,这才想起来他们说好了,端午这天要进城买东西。
    她连忙起床, 把自己整理妥当。
    出门之前,宋英子把两元钱和肉票递给姜思,“这个是上次果果换鸡蛋得的肉票, 5月份的,不换下个月就用不了了, 你帮我买两斤肉, 一斤五花肉,一斤猪油板, 要是没有就有啥买啥,进了城了, 果果要是想吃啥你就给她买,记得早些回来,今儿端午, 吃粽子呢”
    他们家早早的换好了粽子,就等着过端午了。
    姜思接过钱和粮票,“婶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看好她”
    宋英子点头笑了笑,跟着姜思,她没啥不放心的。
    这次进城的人少,一辆驴车就够,董媛媛眉飞色舞的讲着趣事,一路上气氛很欢快。
    到了县里,姜思带着唐果第一时间就赶紧到供销社卖肉的门市部排队,她们起了个大早,现在前面排队的人还不是特别多,姜思定了定心,婶儿要的肉,肯定可以买到。
    董媛媛则到处闲逛,看看有啥新鲜的玩意儿不,一会儿过来找她们。
    差不多天色大量的时候,唐果终于看到卖肉窗口的木板被一块一块的卸下来,一个胖胖的戴着围裙的秃头男人出现在档口内,他眯着眼,喊了句,“拿好手里的票,排好队,今儿过节,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说完,他就把手里的刀往木桩案板上一剁,下巴微抬,“你要点啥”
    “一斤五花肉”
    “8毛,肉票”
    姜思和唐果两个人,一人拿一张肉票,把她娘要的东西买到了,走出了队伍唐果才看到他们后面排了多少人,不禁心里庆幸还好她们今天来的早
    姜思心情大好,把肉装好,拉着果果的手,“果果,走姐带你去吃早饭”
    这个时候卖饭的都是国营饭馆,唐果还没有去过,她点了点头,路上正好遇到买了一斤鸡蛋糕回来找她们的董媛媛。
    “不知道为啥,这次的鸡蛋糕比之前好吃多了。”
    “是不是肚子饿了,快去吃饭吧。”
    国营饭馆里,一个头戴白帽身穿白衣的女服务员站在大锅后面,锅里是还在冒着热气的豆浆。
    唐果看了眼价位表,馒头最便宜,6分一个,其他的都比馒头贵。
    “你好,请给我来两碗豆浆,一个烧饼,果果,你要吃什么今天姐姐请客。”
    唐果快速的扫了眼烧饼的价格,9分钱,“我要一个馒头。”
    姜思刚准备劝她吃别的,转念一想,说不定果果就是想吃白面馒头了呢,“再来一个馒头。”
    她一落座,就听到隔壁两个身穿的确良衬衣的男士在说话,“今儿节气,我是要去我对象家里的,可我到现在都还没有买到礼品,我都快愁死了。”
    “谁让你昨晚看书看太晚,赶不及今早的排队,要不,一会儿你就去”
    他身边的男士悄咪咪的说了两个字,他不由瞪大了眼睛,“能行吗”
    “你放心好了我经常这么干。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桌子处顿时只剩下愁眉苦脸的男士一人,男士叹了口气,把豆浆一喝,也起身要走。
    唐果心思一动,她看了眼正在取餐的姜思姐姐和媛媛姐,“姜思姐姐,我去上个厕所。”
    姜思正在给钱,听到了连忙说“别急,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说完唐果就跳下凳子跑了出去。
    徐国兴正犹豫着要不要按他兄弟说的去黑市看一看,就听到一个小女生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个半大点的孩子。
    “小朋友,你叫我”
    唐果点点头,“叔叔,我这儿有好东西。”
    啥好东西徐国兴一愣,难不成是他想的那个他握拳掩饰的咳了一下,然后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这边他才说道“在哪儿”
    唐果指了指旁边的巷子,“你跟我来。”
    说完唐果就蹦蹦跳跳的进了巷子里,她从游戏里取了一瓶果酱一只山鸡放在拐角处。
    “东西在哪儿”徐国兴看着她不大点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怵,该不会是稽查队故意找人试探吧。
    唐果往旁边一站,徐国兴一看那山鸡和果酱,眼睛瞬间发亮,不过他还是谨慎的问道“小朋友,你家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家里只有我和爷爷,这是爷爷上山抓的山鸡,舍不得吃,想来换点钱,这个果酱是过年城里亲戚送的,我爷爷也舍不得吃,我是瞒着他来的,我想要钱抓药。”
    眼前的小女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瞳黑白分明,徐国兴不知为何就信了她的话,而且干这件事太危险,还好遇到的是他,要是别人,万一抢了东西就走怎么办
    “你抓药需要多少钱”
    唐果摇摇头,“我不知道。”
    徐国兴一看,心里起了一种不忍的情绪,要是他不买,她就还要继续这样试探,到时候万一把稽查队招来了怎么办,那她以后怎么办,她爷爷怎么办。
    “这山鸡我给你4块钱,果酱看着就是好东西,供销社的水果罐头1块5,这我给你3块5,你看行吗”
    唐果点点头,“谢谢叔叔。”
    第一次卖,她也没想要多高价钱,只不过是试试水而已。
    徐国兴麻利的把7块5给她,嘴里还忍不住叮嘱道“小朋友,下回可千万别干这事了,很危险的,知道不”
    唐果接过钱,乖巧的冲他道谢,“谢谢叔叔。”然后就噔噔瞪的跑出了巷子。
    呼原来这个时代换东西竟然这么刺激,唐果心跳止不住的加快,简直太刺激了,刚刚要是那个男人再犹豫一秒,她就不卖了。
    “果果,你跑哪儿去了我刚刚去厕所没看到你人呢”
    唐果跑的急,小脸红彤彤的,“姜思姐姐,我刚刚走错路了。”
    “好啦好啦,下次还是等姐姐一起去,要是你不见了,姐姐可要担心死。”
    唐果忙点头,“我知道了,姐姐。”
    心跳还在加速,她连忙低头喝了一口豆浆压压惊,一入口,唐果就爱了,这豆浆很纯正,不像后世那种多加水或者直接用粉冲,口齿间是满满的豆浆香气。”
    饭吃完,她们出来一看到处都在排队,顿时也没了逛的兴致,准备回唐家村了。
    好在一起出来的人们早就在那儿等了,瞧见她门,赶紧招手让她们快点。
    董媛媛不由说道“看来大家都一样啊。”
    回到家,宋英子正在洗粽叶,瞧见她们把东西都带回来了,笑的乐开了花。
    “婶儿,我今天也想来搭伙”董媛媛把手里的一斤鸡蛋糕放在桌子上,笑嘻嘻的冲宋英子说道。
    宋英子知道她们关系好,过节气热闹点好,忙让她把鸡蛋糕收回去,“你能吃婶儿多少粽子这个快收回去,要不然婶儿可不收你在这儿过节。”
    董媛媛没说话,直接把鸡蛋糕拆开,拿了一个给唐果,“果果,快吃鸡蛋糕,一会儿你娘就不给我们吃粽子了。”
    调皮的话让宋英子忍俊不禁,唐果笑眯眯的接了,然后掰了一半送进了她娘的嘴里,“娘,你尝尝。”
    鸡蛋糕很软很香,吃到嘴里就觉得满口都是鸡蛋的香气,宋英子称赞道“很好吃”
    董媛媛顿时放心了,嘿嘿一笑就撸起袖子就准备参与到包粽子的活动中,“婶儿,我们做什么馅的粽子”
    “果果说要红豆沙和咸蛋黄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听到的吃法,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决定准备点米粽。”
    唐果立马说道“你们放心,绝对很好吃”
    宋英子按照果果的法子把香菇切成丁,然后炒了炒,凉凉后就准备包粽子了。
    先在粽叶里放点泡了一夜的糯米,然后放点香菇丁,放半个14的咸蛋黄,果果说放一个,宋英子到底还是心疼东西,妥协了放14,然后再放香菇丁,最后盖上一层糯米,包好绑紧。
    “婶儿,你手真巧,你包的真好看”董媛媛看着手里的四不像,嘟了嘟嘴。
    唐果也是只会说不会做的主,她觉得即便是亲眼看到她娘是怎么包的,可她的手还是有自己的想法,试了几次都没包好,干脆就只包料,她娘最后封口,这样一来,她娘的功劳里也有她一部分。
    唐果笑嘻嘻的说道“那是因为我料放的刚刚好,不多不少”
    “哈哈,是的是的,果果最厉害,咦这个别别扭扭的粽子你们知道是谁包的吗”
    唐果一看那个粽子,立马低下了头,董媛媛立刻捂着嘴笑了,“果果,x主席说了,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你可要谨记呀”
    宋英子笑着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你媛媛姐说的对,你可要记住”
    唐果吐了吐舌头,“我知道啦”
    房内欢声笑语,村子里艾草的气味到处弥漫,浓浓的过节气氛。
    粽子上锅煮要煮好几个小时,她们中间随便垫吧了点东西,就等着晚上吃粽子了。
    一看天色开始暗下来,唐老太太也被唐果接来了,她们干脆坐在院子里吃晚饭。
    宋英子还炒了一盘酸辣白菜,一会吃的时候可以解腻,说实在她对包咸蛋黄的粽子实在是没有多大底气。
    “粽子来了”
    一盘粽子放在桌子中间,唐家和不怕烫,给她们一人拿了一个,谁都不知道自己碗里的是什么馅儿的。
    唐果剥开粽叶,闻到了一股香菇和蛋黄的香气,瞬间高兴的不行,“我的是香菇蛋黄”
    唐老太太碗里是红豆沙,她看了眼,只觉得是家里没多少糯米了,可一瞧每个人碗里还都不一样,有纯的,有红豆沙的,还有香菇蛋黄,还以为是两个知青带来的新花样。
    “这个超级好吃啊,果果,你怎么想到这个搭配的,好吃到我舌头都快掉了”
    唐果也忙着吃粽子,口齿不清的说“就突然想到的,好吃就好,不然以后我娘就不会让我尝试新东西了”
    “好吃,比我最爱的蜜枣粽还好吃”
    宋英子一听,顿时惊呼“我说总觉得忘了啥,原来是没有包红枣粽”
    他们一愣,然后忍不住哄笑一片
    老村长猜的没错,今年的小麦果然要抢收,一连好几天,天色都是阴沉沉的,不出意外马上就会有一场大雨,他每天都下地里看,一看到田里的麦子由青色变成了大面积的黄色,唐有为立刻召集群众开小麦抢收的动员大会。
    “乡亲们大家努力一把争取赶在下大雨之前把我们的粮食抢收回来,我们的辛苦不能白费,想想祖国各地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还在等着我们的新粮,我们一定不能辜负上级对我们的期待,大伙,拿起手里的镰刀,一起冲吧”
    清早,天色还泛着蓝,喇叭声在唐家村上方回荡,麦场上每个人脸上都带有一种紧张感,似乎是要去奔赴战场,可不是么,万一这回的小麦没有抢收成功,那他们的心血就全没了,交不了公粮,到时候别说是新面,就是杂面也吃不到了。
    唐果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麦田里,男女老少齐上阵,就连小孩儿都拿着镰刀在地里割麦子,说话都很少说话,说多了会口渴,渴了就得喝水,要是喝多了尿急,更是耽误时间,整个田间只能听到抖麦子,扔麦捆的声音。
    唐家和拉着牛车负责将他们捆好的麦捆堆的高高的运往麦场,宋英子站在牛车的左边扶着麦捆,以防麦捆掉落,而果果则跟在牛车后面,把掉落的零散的麦穗捡起来,走到麦场她时常也能捡到一小把。
    今天幸好有风,他们把麦子按照从远到近的方式倒在麦场的地上,然后新来的女知青们负责把麦子摊开,翻来翻去的,让风吹干麦秸上的水汽,舟而复始,唐果们一家还有拉驴车的老大爷一家,就这样往返在田地和麦场之间。
    老村长说了,今年的麦秸垛可以分给他们家四垛,这样两头牛的存粮就有了。
    李芳忍着脚踝的不适弯腰割麦子,好多天没干地里的活,手上的老茧掉了,如今还没干多久,就打了新泡,弄的她格外的不舒服。
    “李芳,你快点,就你落在最后面。”记分员唐永年站在田埂上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李芳已经在大部队的后面了。
    李芳一听,生怕她扣自己的工分,连忙直起腰,“唐永年,我脚伤了这才刚好,我虽然慢点,但我肯定会把活干完的,你放心。”
    唐永年瞅了眼她摔过来的麦捆,系的很松散,有些麦捆都松开了,立刻皱起了眉头,“李芳,你的麦捆系标准一点,就你这样的,不是给捡麦捆的乡亲添麻烦吗现在大家伙都在努力的抢收,你这样做跟拖后腿有什么区别要是脚伤还没好,大可回家休息。”
    休息休息没粮食吃,谁管那还得了她连忙摆手说“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听到记分员的话,唐家定也站直了腰,他看了眼李芳的进度,眉头紧皱,“懒婆娘,你他么是不是又要偷懒了”
    天天活儿不咋干,就知道找事,老太太已经好多天没搭理他了。
    这么多人呢,李芳余光瞥见好几个看她被训偷笑的妇女,难堪的低下了头,正在这时,唐家和和宋英子驾着牛车过来了。
    “永年,借个路。”唐家和把牛车停在田埂边,然后弯腰去捡麦垛,没想到刚一提,麦子就散落掉了下来。
    唐永年看到了,立刻开口喊道“大伙儿系麦捆的时候系紧一点,不然就跟李芳一样,纯粹就是在耽误时间,天气这么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万一要是麦子运的不及时,来不及晾干,发了霉,那就白辛苦这么久了”
    立刻就有人不满的说道“李芳,你可千万不要影响我们,就算你对人家英子不满,也不能在抢粮这样的事上给人家穿小鞋。”
    “就是,要是唐永年没有及时出现,那人家英子跟家和不就要吃哑巴亏了”
    阵阵数落,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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