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年来处心积虑的目标终于达成,仅凭一个死人和一个前叛忍的话,想要他下台没那么容易。
    但他的确非常想知道那封信的内容,不是指信上可能会有的关于宇智波的真相。他非常想要知道,猿飞日斩临死前会对他作出如何的评价事到如今,居然还会在意这个,连他自己都为此感到可笑。
    这样想着,团藏情不自禁想要大笑出声。但与佐助你死我活般拼了一番,他几乎拼尽了全部招数和气力,维持住自己依旧镇定自若的神情已经很勉强,无法再浪费心力去笑了。
    但无法抑制的笑意还是慢慢爬上了他遍布皱纹的脸。重见天日不过片刻之久的右眼抽搐着疼了起来,时隔这么久这只眼睛还跟它的主人一样,总想着给他添乱。
    “你在笑自己死期将至吗”站在团藏不远处的佐助扶着刀,明明跟他一样狼狈不堪,看过来的冷冷目光还是不减一丝一毫的恨意。
    叛逃多年,这小子渐渐生出了身为一位宇智波该有的样子优秀的皮囊与冷漠的气质,跟他父亲兄长一模一样,就连那副看谁都自觉高人一等的嘴脸也是。
    那个在五影集会上突然出现,自称是宇智波斑,还大放厥词说要开启第四次忍界大战的面具男就坐在佐助身后不远处的高台上,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显然是不打算插手,单纯看戏。此外还有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人躲在一旁,看起来很弱,有着与雫一样的红发,因此让团藏觉得她很碍眼。
    “不”团藏抬手按在右眼上,将不断闪过的痛意视作虚妄,“我是为你感到可笑。”
    “”
    佐助没有答话。
    “你也会觉得自己很可笑的,”团藏说着,面上并不见一丝笑意,“你想要报仇雪恨什么仇谁的恨你自己的吗”
    他侧首,目光诡谲地盯着佐助,“恨你好好活到了现在,有什么好恨的
    不等佐助做出反应,他便自问自答,“哦,你的确该恨,恨只有你自己好好活了下来。”
    “”
    “眼神不错,”团藏低沉地笑出声,“真是让人怀念啊,当初波风雫看我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当初止水刚死,他与雫在火影室外的长廊上相遇,她就是这样恨不能冲过来将他大卸八块的眼神。
    佐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我跟她完全不一样。”
    “那你就该学学她,学她那样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团藏一笑,自行否定,“不,可不能让你学她。这些年她假装没脾气缩在学校里混日子,实际早就在暗地里谋划开了居然连我都信了她胸无大志,放松了警惕”
    他问向佐助,“你会来找我,难道是她跟你哥的安排吗他们两个一边留在木叶装安分,分散我的注意力,一边再让你从外面找我的麻烦”
    佐助一愣:“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留在木叶”
    “你不知道吗”轮到团藏意外了,“佩恩袭击木叶,你哥还与他交了手。”
    “”
    因为写轮眼使用过度,视力有些下降的团藏仍敏锐地察觉到面色不改的佐助,握刀的手却抖了起来。他顿时豁然明了:“难道说你不知道你哥没死吗”
    团藏的目光越过佐助,望向他身后不远处坐在高台上一幅看戏架势的面具男,“哦,看来是他不敢告诉你吧。”
    “”
    佐助拼尽全力抑制住想要转头,到面具男面前质问的冲动。他很想立刻问个清楚,但理智的弦还没有崩断。他冲动地去找面具男理论,这是团藏眼下最想看到的事。
    而且如果说鼬还活着
    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那天在大雨中,雫微笑垂眸看他的样子。佐助似乎明白了什么,心口腾腾一跳,分不清是震惊还是慌张,他有片刻的分神。
    原本自断右臂,右眼的万花筒写轮眼暂时无法使用,已在强弩之末的团藏突然暴起,看似是要偷袭,实际却是虚晃一招,让佐助下意识退避一步。团藏抓住这个时机,挟持了刚刚为了帮忙而踏进攻击范围的那个红毛女人。
    “佐、佐助”咽喉被人扼制,连呼吸都困难起来的香磷不能大声说话,但她又惊又恐之下第一反应是道歉,“对不起”
    如果要继续攻击,势必要同时害到同伴。团藏吃准了佐助不会伤害同伴,大剌剌地挟持着香磷站在佐助面前。
    佐助握刀的手停下了微微的颤抖。他一手扶着刀,一手慢慢捂住一只眼睛,抬头笔直向前看去。
    他的目光依然满是恨意的冰冷,但团藏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与当年的雫完全不同的目光他的恨,恨到冷漠无情,恨到毫无顾忌,能将一切置之度外。这是雫做不到的,看来她比佐助软弱多了。
    迎着这样彻骨的目光,团藏毫不怀疑佐助下一秒就会以最势不可挡的利刃,连带这个同伴一起将他贯穿。
    佐助也是这样认为的。
    距离报仇雪恨,似乎只剩了一刀。
    就在他想要抬手时,身后突然有风经过,带来了熟悉的呼唤声:“佐助君。”
    “”
    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一停。
    “佐助,”风已经停了,而说话的声音又换了一个,依然是熟悉的女声,但让人很不喜欢,“你以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吧”
    被挟持的香磷跟挟持她的团藏同时越过佐助的肩,带着意外的神情望向他身后。
    而佐助握着刀,眼睛死死地盯着团藏。他的这双万花筒写轮眼也因为过度使用,开始出现严重的副作用了,这会儿他的眼前发黑,视野里有一半如淋了雨的窗玻璃般模糊不清。他依旧毫不动摇地握着刀,同时说道:“我以前说过的话”
    “是啊,你与我曾结下约定嘛,”第二个声音有条不紊地说着,“我答应你,你要杀你哥,我不插手。而相对的,你答应我,你不会真的学坏。”
    佐助说:“鼬没死。”
    “可是我的确遵守了约定。”第二个声音稍稍拖长了语调,“那么你呢”
    “”
    佐助也放缓了语气,但并没有松开刀,声音冷硬的像相互摩擦的坚冰,“你觉得团藏不该死吗”
    “我觉得那个小姑娘不该死。”那声音回答道,“滥杀无辜是坏孩子才会做的事。”
    “”
    佐助不答。
    那声音却仿佛已经知道了他心境的动摇挣扎,继续语气轻缓地说下去:“佐助,你相信我吗”
    “”
    依然的沉默中,始终紧握的刀终于有了松懈的迹象,笔直向前的刀与目光都稍稍偏移。他虽然还面无表情,但整个人没有刚刚那样尖锐冷硬了。
    团藏以为佐助犯了庸人们常犯的名为心慈手软的老毛病,正想挟持人质退走,却突然察觉到自己根本无法迈出脚步。
    接着,就连挟持人质的手也渐渐不听使唤了。他一低头,沾着血似的微微泛红的光质锁链缠绕上来,不仅锁住了他的双脚,还紧紧勒住了他的手腕,缠向他的脖颈。有奇怪的渗人的凉意穿透皮肤,本就快要用尽的查克拉立刻出现了紊乱,他本想驱动留在身上用于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最后一招也无法发动。
    香磷很快意识到扼住自己的力道变小了。她试探着用手一掰,很轻松地脱离了禁锢,忙不上欣喜,立刻逃向安全的地方。
    几乎连呼吸都要被抑制住的团藏抬头,看到前方佐助垂下的手再次抬起,紫色的炎火翻滚着拉扯出巨刃的轮廓,然后毫不犹豫地向前刺去
    从头到尾,佐助始终面无表情。
    从头到尾,这小子都认为我才是可笑的那一个团藏在倒地时,情不自禁地这样想到。
    雫直到确定团藏没法再起身了,这才松开结印的手。一旁随她一起赶来的樱看着她正在滴血的手心,还没开口就被雫制止了:“不用担心我,你去扶佐助一把吧。”
    樱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点点头跑向了佐助。佐助果然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在樱伸手时还有些抗拒,但也只能乖乖让她扶住了。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此次重逢会聊些什么。雫随手一卷衣袖,捂在为了发动禁术而特意划开的伤口上,抬脚走向躺在不远处的团藏。
    这位六代目大人居然还没咽气,躺在自己的血泊中嘴巴翕合,细不可闻地说着什么。雫侧耳听了片刻才听出来,他不断重复的是:“猿飞信”
    “信您是说三代目写给我的信吗”雫垂下眼眸,与他对视时只盯着他的右眼,“别担心,它已经交给应该交给的人了。真可惜呢,您永远也不知道信上是什么内容了。”
    她静静站着,感觉自己几乎能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再仔细一听,不,原来是血漫涌的声音。
    当年问过佐助的问题,如今也可以问她自己了等你杀了他,就会开心吗
    雫发现自己此时此刻没有多开怀,也没有多愤怒,甚至无法感受到一丁点报仇雪恨时激动的情绪。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啊。
    她想。
    地上这个人从不对自己做过的事感到愧疚后悔,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当然也不会抱佛脚似的补上这么一节不属于他的情感。而她、他们失去的东西,痛苦的东西,也不会因为此刻正在发生事而重新拥有。
    既不可能高兴,也不可能愤怒,更不可能激动。因为他们从头到尾都得不到时间的重来。但是恨意,或许终于可以停下脚步了。
    “说起来,您也算长寿了。”雫又开口说道,“而我跟鼬注定活不到长命百岁了,甚至我们连活到您这个岁数都非常困难。”
    “不过您放心,等待的尽头是遗忘。”
    “我们会尽力活着,至少会活到所有人忘记您、忘记根的那一天。我相信那一天会来得很快。您也有些期待那天吧”
    雫脸上并无笑意,但也算不上严肃郑重。她只是神情淡然的,平静的,道出了毫无情感可言的道别语。
    “再见吧,团藏大人。”
    “不知会是谁来迎接您。但他们等您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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