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的事情那样多。
    能像银止川这样坐在望亭宴,朝新帝摆脸色的人,又有多少呢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想到那晚送药来的小仆的话,眼睫微微轻颤。
    要做么
    他感受着藏在衣袖中的那一小包粉末,分明是没有温度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贴身放着时,就好像温度尤其得烫。
    好像要将他的皮肤都烧起来似的。
    西淮从知道银止川要带他来望亭宴的那一日就开始准备了。
    可真正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依然无法踏出那一步。
    “银止川。”
    良久,西淮哑声道。
    银止川抬头,见旁侧玉雕一样的人,不知为何,从来寡淡冷清的容色,此刻显出了一点微微的异样。
    西淮注视着银止川
    他苍白别无选择的容貌也倒映在银止川眼里。
    银止川心里微微动了一下,他近来见到西淮,每一次,都有种心头一跳的感觉。
    好像这个从来冷情冷性,总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的小倌,带着某种无穷的吸引力,令他不由自主陷进去。
    “没什么。”
    然而,西淮又收回望着银止川的目光,极快地笑了一下,轻声道“你还想喝酒么”
    银止川瞥了一眼桌案,西淮将酒壶略微晃了晃,哑声道
    “见底了。”
    “让仆从去取。”
    银止川道,他下意识抬手,西淮却摁住了他,道“我要去透会儿气,刚好给你带回来。”
    银止川顿了一下,但也没有阻止,只问“要我陪你么”
    西淮勉强笑了一下,道“不用。”
    “我一会儿回来。”
    宴席还在继续,歌舞也上了,恰好正值最热闹的时候。
    西淮起身,慢慢地从旁侧人少的地方离开了。
    银止川看着他的背影,略微蹙起了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看着西淮的神色,好像十分难过。
    犹如怀着满腹的心事,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上走着,碰到伤他极深的锋利爪刺,他也不说。
    西淮走到杂役区,自顾自找到储酒的地窖,下去捧起一坛将酒壶加满了。
    杂役宫人都在忙,见他方才来时,亮了镇国府特赐的令牌,应当是大员们带来的内侍或家臣,也没有怎么盯着西淮。
    只问了声好便各忙各的去了。
    西淮拧开壶口,轻轻用余光瞥了一下,而后衣袖从壶顶拂过,一层白色的粉末极快融入酒中,无色无味地消失不见了。
    他知道这是什么。
    西淮想。
    他也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他只是还是觉得屈辱和难堪。
    做好这些之后,西淮拿着酒壶坐在宴席之外的一个荒地石头上,吹了会儿风。
    他静静看着这山,这苍树,这红尘滚滚却从来不仁的人世。
    背后宴席喧嚣的吵闹声听得隐隐约约的。
    半晌后,西淮慢慢站起来,一步步朝宴席走去了。
    “你再不回来,我正要去找你。”
    银止川笑了一笑,随意说“天快不早了,你今晚想回去么”
    望亭宴为使群臣饮酒饮得尽兴,在山间也设了别宫,可供官级一品之上的权贵暂宿。
    不少大员都已经喝的满脸通红,手抖得酒杯都握不住。
    “喝完这一盏再说罢。”
    西淮说“我好歹都取来了。”
    银止川倒无所谓,他从来饮酒千杯不醉,从小在冰天雪地的边境和兄长们喝酒取暖着长大,不过一盏温酒,算不得什么。
    西淮的手很稳,酒水从壶中倒出来,占满银止川的瓷杯,只起了一点微微的涟漪。
    银止川看也没看,仰头饮尽。
    西淮紧接着又给他倒了一杯。
    就这么一盏接着一盏,整壶温酒很快饮尽。
    银止川胃中被这烈酒占满,融在酒中的白色粉末随着血液,极快地在他身体中流转起来。
    好像一簇簇小火苗,极快地躁着他烧起来了。
    银止川摇摇头,喃喃道“奇怪,我今天怎么有点头晕。”
    下腹热得发燥,银止川觉得全身都很烫,恨不得碰一些什么冰凉的东西叫自己凉快一些就好了。
    然而,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一直注视着他的西淮倏然缓缓靠近了一些。
    银止川看见自己的影子落在西淮漆黑的眼睛里。
    西淮靠近了他,轻轻地将额头靠在了银止川的额头上。
    他好凉。
    银止川想。
    他有点想止不住地靠西淮近一些,让他替自己去去热。
    然而下一刻,西淮冰冷的唇,就在他的唇角,轻轻地碰了一下。
    银止川眼瞳睁大,还未来得及反应,西淮闭上眼,更深地咬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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