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栩君盯着匣子里的画册, 足有半个世纪那么久长。寝宫的空气似乎已经凝固, 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画册封皮上,交缠的画面毫无遮掩、又淋漓尽致。
    如巨石撞击, 又如拂尘轻扫, 秦栩君那颗心已经乱了方寸。
    半晌, 他轻轻放下匣盖,竟没有盖上, 扬了扬眉道“画功不错。”
    呃就这个
    不过,何元菱听出来了,虽然只说了四个字,却不平静, 他的口吻带着故作镇定的掩饰。
    “卑职拿走吧”
    何元菱上前想要抱走,被秦栩君轻轻勾住她的手。
    “哪来的”他哑声问。纵然内心翻滚着滔天巨浪, 但他终究还残留着一丝清醒。
    何元菱的声音细不可闻“是梦里显宗皇帝送我的生辰礼物”
    “显宗皇帝”秦栩君颇为意外,拿起匣盖, 放到鼻下闻了闻,“果然是这木头的异香。”
    又将匣内的画册略略翻看,赞叹道“是名家手笔”
    “啊”何元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套春宫画儿, 哪来的名家手笔
    秦栩君作出一种“朕早已闻之”的淡定, 取出一本画册,将最后一页翻于何元菱看。
    “看这里, 藏着作者的落款。是显宗朝最有名的宫廷画师柳三江。”
    何元菱胡乱看了一眼,就已经满面通红。什么柳三江柳四江,她根本没听进去, 只看到那一页上妇人在上、表情维妙维肖
    别问她怎么知道,人家以前也看过岛国某些老师的“名著”。
    “这匣子应该是南海乌木,这木头当初尽数入了显宗陵寝,世间再无踪迹。”秦栩君又道。
    何元菱只觉得那异香袭得自己又头晕起来,似乎比刚刚醉酒时更加头晕,而且还燥热。
    “皇上怎么知道”她胡乱地问着,想夸一夸秦栩君的博学来化解尴尬。
    秦栩君却轻轻一笑“小笨蛋,显宗实录里写的呗,朕记性可比你好多了。”
    这点何元菱承认,她看那些实录,一开始还抱着学习的态度孜孜不倦,时间一长就有些看不进去,好些内容都是囫囵吞枣,哪里还记得真切。
    她摇摇晃晃道“皇上记得就好这下相信是显宗的礼物了吧。”
    秦栩君暗想,幸好你不记得,就让你觉得自己是喝醉了吧。
    朕今晚不打算当君子。
    “显宗皇帝一生荒唐,却也有英明之时。”秦栩君浅笑,手指勾着何元菱的手指,向龙床那边引去。
    何元菱晃了晃,越发朦胧“啊何事英明”
    秦栩君突然将她横抱而起,低声道“这份贺礼送得英明。”
    “这是给我的”何元菱倚在他怀中。
    “不,这是给朕的。”
    秦栩君与何元菱倒在床榻之上,轻轻啃咬着她的耳垂,那牙齿稍用着力,一下一下地磨蹭着,浓重的鼻息喷在何元菱的脖颈之间。
    何元菱只觉得自己美妙得想要绽开。
    “当朕的嫔妃”秦栩君掠着她的发丝。
    何元菱媚眼如丝,却娇笑着摇了摇头“不,我不当你嫔妃。”
    秦栩君情起,一只手已经伸进温暖之中“朕可忍不住了”
    何元菱一扭身,滚到秦栩君之上,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地望着他“你真好看我不亏”
    “小菱”秦栩君微怔,还没来得及追问,已被何元菱堵住了双唇。
    “皇上不当小朋友了,嗯”何元菱一边亲,一边低吟着问。
    “当什么”
    “当我的男人”
    “哦,小笨蛋”
    不知是谁,一把扯落了刚刚勾上的床帘。金色帘钩被扯断,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咚之声,而床帘阖然落下,遮住一片春色。
    旖旎莺啭、红浪倾天。人间至欢莫过与此。
    长信宫外,吴火炎扶着仁秀回来,太医已经给仁秀上了药,关照他好生休养数日。
    走到内院,见郭展守在廊下。
    仁秀忐忑,待吴火火告辞而去,赶紧低声问“皇上呢”
    郭展指指寝宫“伺候洗漱,已经休息了。”
    “何姑娘值夜”
    “嗯。”
    仁秀不放心,又问“没有异常”他惦着那乌木匣子,和那一匣子的“玩意儿”。
    郭展却摇摇头“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仁秀定定地凝望着寝宫,看来吴火炎说得对,今夜,是大靖朝之幸。
    一轮弯月爬上树梢,又悄悄地隐入枝叶密丛。
    何元菱伏在秦栩君怀中,乌发洒满他的胸膛,少女的发香混着汗味,比纯粹的体香更诱人。
    “喜欢朕的礼物吗”秦栩君问。
    何元菱轻蹭着他“喜欢。”又贪心地问,“以后每年生辰都可以收礼物吗”
    秦栩君坏笑“若你愿意,这礼物可以每天都送。”
    “那不好。太累了”
    “朕不累。”
    人家说的自己,皇帝大人你可真不客气啊。
    “小菱,为什么说你不亏”这个问题,先前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何元菱一阵狂风暴雨给打得七零八落,现在秦栩君总算想起来了。
    “皇上好,我心里乐意,就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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