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陆砚清和张启航一块去城西的福利院。

    张启航看着后座的生日蛋糕, 还有哪些堆满的零食玩具, 新买的衣服,问道“老大, 咱们现在过去,安安会不会不认识咱们啊”

    陆砚清坐在驾驶位上,手架着方向盘, 目不斜视,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会。”

    张启航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时间一眨眼五年过去,当初他们刚救下安安的时候,安安还是襁褓里小小一只的婴儿,当时哭得满脸的鼻涕眼泪,小脸皱巴巴, 老大为了救他, 还挨了一枪。

    那年特战队接到任务,根据线人的消息, 在一艘游船上缉捕一个贩毒团伙,头目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名叫康译云,这人脖子上有一道可怖的刀疤, 极好辨认, 就在陆砚清率领队员突击时, 对讲机里传来上级指示嫌犯已察觉此次行动,手上有人质,一名妇女,还有一个小孩。

    接到指示,由狙击手掩护,特战队只好按兵不动。

    就在下一刻,被激怒的康译云忽然一脚踹开舱门,挟持那名妇女冲出来。

    男人面目抽搐狰狞,眼神狠厉,情绪并不正常,特战队身经百战,一看便知这人刚才磕了药。

    “你们都他妈给老子让开要不然老子一枪毙了她”

    康译云牙关紧咬,情绪激动,手臂紧紧勒住身前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把,黑洞洞的枪口死死地抵着女人的太阳穴,他的手都在抖,稍不留神就可以扣动扳机,要了女人的命。

    被挟持的女人情况并不好,应是刚刚遭受非人的折磨,脸上,手上都是淤青,眼窝青黑,鼻子,嘴角都是血,一头凌乱枯黄的头发遮住半张脸,看着已经奄奄一息。

    而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孩子并不正常,在周围嘈杂疯狂的环境下连哭声都没有,像是沉睡,又或者已经死了。

    康译云挟持手中的女人步步向前,特战队只能步步后退。

    康译云的状态已经癫狂,拿着枪指着为首的陆砚清,声嘶力竭地喊“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一艘船离开要不然老子带着他们母子俩一块死谁都不别想活”

    男人的眼眶猩红,早已失去了理智,拿枪指完陆砚清,又迅速将枪口对准女人的太阳穴,指尖都在抽搐。

    陆砚清举着枪,不动声色地后退,目光却紧盯着距离他一步之遥的人。

    听到男人疯狂暴戾的喊话,那个被挟持的女人已经泪流满面,她抱着怀里的孩子,声音沙哑哽咽“这是你的孩子,你也要一枪打死他吗”

    女人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像沾满血的布偶,在场所有人都以为她快不行了,当她一说话,众人的心也猛地一抽。

    康译云手中的人质正是他的妻子,和他刚出世的孩子。

    而那个孩子并没有死,显然被注射药物,陷入短暂的昏迷中。

    陆砚清喉结微动,握着枪的手背青筋紧绷,他的枪口对准康译云的头部,男人狠厉的视线投递而来,扯着嘴角冷笑,眼底森寒漠然,就在女人说完话的一瞬间,他率先扣动扳机,朝女人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响,陆砚清瞳孔骤缩,握枪的手骨骼泛白。

    女人倒地的那一刻,怀里还死死地抱着孩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对讲机里传来指挥员的声音“狙击手就位,特战队行动”

    就在康译云的枪口对准那个襁褓中的婴孩时,陆砚清迅速冲上去,速度快得像头猎豹,他倾身护着身下的那个孩子,迅速扣动扳机,一枪打在男人手臂,与此同时,暗处的狙击手一枪命中康译云的胸口,男人倏地瞪大眼睛,五官狰狞,倒下的那一刻扣动扳机,对着陆砚清的胳膊就是一枪。

    康译云身子向后,身中数枪,直直坠入汪洋。

    任务结束,陆砚清救下了安安,小孩子才出生一个多月,就被康译云注射了镇定剂,好在送医及时,并没有生命危险。

    那次受伤之后,陆砚清在部队安安分分待了两个月,期间婉烟给他打电话,发消息,想见面,陆砚清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他怕婉烟知道后哭鼻子。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婉烟是个容易焦虑的人,每一次听到他出任务,总是提心吊胆,陆砚清更多的时候,都觉得愧疚,但让他放手,让婉烟自由,选择一个更好的人,他绝对做不到。

    伤养好后,陆砚清才将这事轻描淡写地告诉她,但只字未提他中枪的事,有次两人亲密的时候,婉烟警觉地看到他手臂上那个多出来的疤痕,威逼利诱之后,陆砚清才说了实话。

    后来婉烟缠着他,要去看看那个被他救下来的孩子,陆砚清驱车带着她去了一家福利院。

    特战队都是一群大男人,救下的这个孩子无处安放,只好先安置在福利院,江院长是某位上级领导的妻子,把孩子放在她那,陆砚清也放心。

    小孩子在福利院待了两个月,大家却不知道他的名字,江院长想等陆砚清来的时候,让他给取个名字,毕竟他是孩子的救命恩人,又因为这孩子刚抱来的时候,又瘦又小,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所以院里的阿姨和小朋友都叫他小豆芽。

    陆砚清带着婉烟过去的时候,小豆芽正被江院长抱着,和一群小朋友在滑滑梯那晒太阳,两个月没见,小豆芽瘦黄的小脸多了些肉肉,皮肤白白嫩嫩,尤其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睛最好看,就跟小葡萄似的,嘴巴撅着,嘴角留着晶莹的口水。

    这是婉烟第一次来这家福利院,院里的小孩很多,但大都不正常,有的走路姿势很奇怪,有的明明看着像初中生,但看到有人进来会乐呵呵的笑,眼神没有焦距,模样呆呆傻傻。

    听陆砚清说,这些孩子有的生来身体就有缺陷,还有几个是唐氏综合征,那些父母发现孩子不正常,要么去医院救治,治疗无果便放弃,有的遗落在大马路,有的直接放在福利院门口,一走了之。

    一条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就这样随随便便,说不要就不要了,那些父母选择生下他们,却剥夺了孩子选择的权利。

    婉烟从小在爱的包围下长大,当看到这些被遗弃的孩子,却说不出话了,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想哭。

    陆砚清察觉到她的失落,于是轻轻抱了抱她,“如果觉得心疼,以后我带你常来看他们,好不好”

    婉烟抿唇,眨了眨眼,点点头。

    那是江院长第一次见到婉烟,听陆砚清介绍说是他的女朋友时,江院长还很惊讶,她经常听爱人说起陆砚清的事,这个年纪轻轻,在战场上果敢刚毅的男人,没想到这么早居然有女朋友了,而且还很漂亮,两人站一块就很登对。

    婉烟见到小豆芽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小男孩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虽然刚满一百天,但外安静,不哭也不闹,只会眨巴着眼看着你。

    陆砚清从江院长手中接过小豆芽,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都不敢用力,深怕不留神,捏疼他。

    婉烟第一次看到陆砚清抱孩子,这人平时看起来冷沉严肃,禁欲得一丝不苟,鲜少露出这幅温柔慈爱的神情,婉烟脑中瞬间冒出一个词“老父亲”。

    她忍不住道“你这抱小孩的姿势跟谁学的呀”

    婉烟歪着脑袋看他,很好奇,陆砚清莞尔“无师自通。”

    婉烟“切”了声,怀里的小豆芽就在这时看着陆砚清笑了一下,大眼睛微眯成小月牙,婉烟看了,瞬间被萌化,于是伸出手也想抱抱他。

    陆砚清教她该怎么抱,一只手抱,另一只手掌要拖着小豆芽的背。

    婉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忙说自己记下了,刚把人抱进怀里,小豆芽却一点也不配合,忽然咧着嘴,哇哇大哭起来,婉烟手足无措地轻拍他的背,一下一下很轻地拍,才慢慢哄好。

    直到小豆芽泪眼汪汪,委屈巴巴地看她,婉烟才松了口气。

    陆砚清勾着唇笑,低声表扬“烟儿很有当妈妈的潜力。”

    婉烟也笑“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朋友。”

    婉烟一边叫着小豆芽,一边逗他,总觉得这名字太随意,于是问陆砚清“小豆芽大名叫什么呀”

    陆砚清“他还没有大名,江院长想让我取,要不你取”

    婉烟想了想,“大名就叫陆星宇吧。”

    虽然是浩瀚宇宙中的一颗小小星辰,但也有属于自己的光芒。

    陆砚清挑眉,姓陆见面前的女孩一脸认真,他微微一笑,由着她。

    小豆芽的妈妈当场死亡,康译云身中数枪坠海,至今下落不明,他很大可能已经死了,但这样的人就算活着,也不配做一个孩子的父亲。

    想来想去,婉烟觉得小名也得换,小豆芽听着跟小白菜,小萝卜没什么区别,一听就没人疼没人爱。

    她笑眯眯地看着怀里的陆星宇,“你一定要健康快乐的长大,你可是我男朋友豁出命救下来的,以后就叫安安吧。”

    你要平安,陆砚清也要平安。

    那天回去的路上,婉烟很反常地没怎么说话,外沉默,等到下车,陆砚清去抱她的时候,才发现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慢慢红了眼眶。

    婉烟耷拉着嘴角,抬眸看着他,问“陆砚清,你以后出任务的时候,还会像这次一样受伤吗”

    陆砚清抿唇,眉眼漆黑,“会。”

    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可婉烟还是觉得很难过,这一次幸好是那个嫌犯没瞄准,那颗子弹只打在了他的胳膊上,如果下次换个场景,换个人,他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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