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此处, 忽听外头有囔囔靴声,接着便听一个温和的声音道“怎么都在外面守着,大娘子病着,跟前儿少人了伺候怎么成, 愈发的没规矩了。”说到后面一句,先时的温和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严厉威慑,一听便是久居高位之人。

    那些婆子想是颇惧这位家主不敢辩驳, 只是一叠声的认错。

    大娘子眼中瞬间翻腾起似恨似怨的复杂情绪, 却扫过棠梨的时候, 归于平静, 神色也恢复了平和开口道“是我嫌她们在跟前儿乱,都遣了出去,你怪她们做甚”

    外面的人顿了顿道“既是大娘子给你们说情,今日之事权且记下, 日后服侍主子若不尽心,一并重罚, 下去吧。”

    那些人谢了主子不罚之恩,接着蜀锦平针绣如意牡丹的帘子打起, 进来一位头戴冠冕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 大约是刚从朝堂下来还未来得及换衣裳,谢家是以战功显赫, 而自老公爷之下除了袭的爵位, 却并不再入武职而是做了文官, 而这位谢候也极为斯文,五官气质,谢晖真是像足了其父,且这位谢候保养得当,身姿修长并未有中年男人发福的迹象,跟谢晖站在一处,不像父子,倒像兄弟,完全可以相像出当年这位谢候风华正茂之时的风姿。

    谢伯渊一进来瞧见棠梨方知有客,微微一愣道“这位是”

    谢晖刚要说话,大娘子已先一步开口“这是晖儿从岳州请来的叶神医。”

    谢伯渊打量棠梨两眼,大约是见棠梨年纪太小不像个大夫,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并未发作,而是道“吃了那灵丹不是觉得好多了吗,怎么又请大夫可是那灵丹吃完了,不妨事,回头我再去庙里走一趟便是。”

    大娘子“你公务繁忙,我不能为你分忧也就罢了,还要累你四处求医问药,着实为难你了。”

    谢伯渊“大娘子此话从何说起,你我是夫妻,本不分你我,我说什么为难,只是你病的年头长了些,只怕寻常大夫不能医治,若你吃着这灵丹有用,不若选个日子,我陪你去庙里走一趟,一是求药二来也拜拜菩萨,那观音庙极灵验,说不准你这一拜病就好了,比寻什么神医太医的都强。”

    这话当着棠梨说可实在有些不客气,就差直接指着棠梨的鼻子说,你是庸医,赶紧滚蛋。

    棠梨在心里苦笑,要不是谢晖大老远跑去岳州,自己也不想折腾这一趟啊,如今倒好,辛苦不说,还讨嫌了。

    谢晖看了棠梨一眼“父亲,棠姑娘当日曾治好二皇子,医术精湛,有口皆碑,并非那些寻常大夫可比。”

    二皇子谢伯渊微微一愣,当日虽自己并不在场却也是听说了的,都说叶家出了小丫头,医术高明的紧 ,不管什么疑难杂症,只请了她来,便能药到病除,老将军的旧伤,听说也是她治好的,弄得如今老将军逢人便夸这丫头的医术,连带的还要骂几遍太医院那帮庸医。

    以至于,即便这丫头不在京中,却也是颇有名声,刚见这么个十六七的小丫头,一是觉得荒唐,倒忘了这茬儿。

    遂道“不知是叶大夫,倒是本侯失礼了。”

    棠梨“侯爷客气了。”

    谢伯渊一个侯爷能说句失礼已算降尊纡贵,见棠梨识相也便不再看她,却扫过棠梨刚搁在炕桌上的药盏摇了摇头,不禁道“怎么今儿未用药,怎么越发成了孩子。”说着伸手拿了药盏,舀了一匙送到大娘子唇边“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得了。”语气温柔如水,像是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若不是知道这药里有什么,看见这样的情景,棠梨必会以为这是一对情深义重的恩爱夫妻,可一想到这药里的东西,再看这位谢候温柔如水的态度,棠梨便觉从后脊梁升起一股寒意。

    她这个旁观者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大娘子又当如何了。

    大娘子看了丈夫良久,张开了嘴要吃那药,谢晖心中一急忙道“不能吃。”

    谢伯渊愣了一下,侧头看向儿子“为何不能吃”

    谢晖是情急之下喊出来的,以前不知也就罢了 ,如今既知这药里有阿芙蓉那样的东西,如何还能让母亲服用,这不等于害了母亲吗。

    只是如今这灵丹的来处还未查清,不能说明,却又要跟父亲解释为何不让母亲服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一张俊脸有些窘迫发红 ,下意识看向棠梨,期望棠梨能帮他解围。

    棠梨倒也不负所望,开口道“回侯爷话,刚这药化开,我闻了闻,里面用了人参,人参虽补却是热性,大娘子心火郁结,便病了多年中气亏虚,也只能用温补之法徐徐图之,人参万万用不得,若用了不仅不能治病,反倒适得其反,加重病情。”

    谢伯渊“若是如此,为何大娘子前头服用了几次便觉精神大好。”

    棠梨“精神好乃是一时之力,正如那强弩之末,如此一病只图一是起效,却并不能除根,待日后再发作起来,便会更重。”

    谢伯渊“依你的意思,大娘子这病该如何医治”

    棠梨“大娘子这病起于心,病根儿在心,自然要从根上治方能见效。”

    谢伯渊听了却冷笑了一声“你这话说了等于未说,大娘子这病起因如何,想来这京城之中早已无人不知,当日那位庆福堂的余老东家来了也是如此说,可我家大娘子这心病又如何能医的好。”

    棠梨缄默无语,这位谢候瞧着温文儒雅一派温柔,说出的话来可是丝毫也不客气,可观此人并不像这般秉性之人,莫不是关心则乱。

    大娘子颇为不满“人家也没说错,病因病根的确如此,侯爷急什么”

    谢伯渊方意识到自己这般年纪,对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如此咄咄逼人,着实有些不妥,便咳嗽了一声以缓解尴尬。

    棠梨倒是并未生气,她是大夫,怎么极品的病人家属没遇到过,一开始或许还会觉得委屈,可日子久了便习惯了,也能理解,病人家属如此也是心中着急,担心家人。

    而从这位谢候的表现来看,棠梨倒是略打消了一些疑心,或许这位侯爷并不知药里有什么,只是担心妻子的病,特意求了灵丹回来,至于这灵丹里有什么东西,他又如何能知道。

    这一对夫妻明明彼此有情却隔着一层什么,以至离心,想必是有什么误会,而这误会十有八九跟那位谢灵菡的母亲有关。

    想到此,棠梨道“敢问侯爷,这灵丹侯爷是从何处而得”

    谢伯渊道“城南的观音庙中,听说那观音庙有位得道高僧,炼出的灵丹可治百病,想到大娘子的病,便去求了一些,服用后果然有效。”

    谢伯渊话音刚落,大娘子却忽道“听说,听谁说的”

    谢伯渊脸色一滞“你管哪听来的做甚,求了来能治病不就好了。”

    大娘子却冷哼了一声“治病怕是吃了你这灵丹,治不好病,反倒要了我这条命,正好如了西院那母女的意吧。”

    谢伯渊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话,这药是我去庙里求来的又关她什么事况且,不过是有一味人参不大妥当罢了,怎么在你这儿就成要命的毒药了,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

    大娘子也恼怒起来“谁也不能趴谁心里看去,如何知道按了什么心。”

    谢伯渊蹭的站了起来,显然已是怒气勃然,脸色铁青的看了妻子半晌,终是一语不发拂袖而去。

    棠梨有些发傻,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先头本来还猜测是内宅妻妾争宠的手段,可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夫妻吵架了。

    刚那位拂袖而去的谢候跟这位大娘子,分明就是一对冤家,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吵起来,这样无法沟通,误会怎可能解得开,夫妻关系能好了才奇怪。

    根本不用那位姨娘挑拨,这两人已经闹成了乌眼鸡,两口子也不管场合地点便吵了起来,让自己这个外人走也不是留也不妥,实在尴尬。

    大娘子大约缓了过来,拉了棠梨的手道“你别怕,我这病也不是一朝两日能治好的,你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累的紧了,我已让顾妈妈收拾了旁边的院子,备了热汤,你先去泡个热水澡,睡一觉,明日再说。”

    棠梨点点头“那就多谢大娘子了。”

    大娘子脸色有些暗淡“在这里客气什么。”

    棠梨略想了想,从自己的药箱子里拿出个白瓷瓶来“这是我配的药,有镇定安神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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