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暖气开得足,相泽消太双手插兜,脱了外套挂在手臂上,默不作声地背靠着墙壁闭目养神。他向来言出必行,在宫泽真央想通之前,竟真的从午后等到凌晨,足足站了近十个小时有余,就连守在宫泽真央门前的警察都换了三轮班。时至午夜,为了使病人安心休养,住院区的廊灯熄掉大半,有几间病房的病人没睡,观察窗流泻出的残光投下一小片亮度,模糊不清地氤氲在相泽消太略显疲惫的脸上,一时间走廊内静得只剩下护士来来往往查房时的脚步声。

    职业英雄一声不吭时气场过强,拒人于千里之外,现下又强压着怒火,硬是隔着病房门跟学生进行拉锯战,过了数个小时倒也没有医护人员敢劝,早就能躲多远躲多远。宫泽真央病房内的灯光一直没熄,证明她还醒着,护士到了午夜给她更换注射药品,又换上新的绷带与外伤药,这才把光调成有利于休息的暗色。

    负责宫泽真央的值班护士叮嘱几句后推开病房门,抬眼瞅见站在廊内整整半日的相泽消太正侧着头,压低声音咳嗽得几乎止不住。

    作为颇有几分八卦之心的中年护士换药时跟宫泽真央交谈了几句,明白些许事情情况,看得明白两人谁也不肯善罢甘休,先退一步。可就算男人仗着自己身体底子不错,病还没好全就敢肆意妄为,救死扶伤的护士却见不得病人痛苦这不仅单指病房里的宫泽真央,更还是相泽消太,因此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这位先生,你进去吧,有什么事赶紧说完后回家休息,您瞧您咳的,再这么下去您就得住到这孩子隔壁了。”

    相泽消太本想道个谢,话还没出口又开始咳,护士脚步匆匆地拿了一次性杯子去值班室给他倒了杯水,边瞅着他喝边劝解道,“您说您多大个人了,怎么也30几了吧,对孩子讲话怎么就不知道温柔点人家孩子才多大,受了这么重的伤,康复女郎来了都要治三轮,醒了之后还没几个小时,麻药都没退您就赶着给人家一通臭骂,心情能好吗讲话口气别那么冲,有什么话慢慢说。”

    护士讲话远比宫泽真央直白,相泽消太的确忽略了女孩的情绪,他在门外站了好几个小时,也对自己讲话过度不留余地做了反思。“她现在情况如何”相泽消太问道,他知道宫泽真央刚换完药。

    “麻药劲过了,伤疼得睡不着觉,傍晚给她打了止痛针,现在也不能再继续加量。不过明天康复女郎还会来治疗,说不定能好点,但这伤怎么看也得疼个两天,”护士讲到这里,又着重补充道,“这孩子现在也不好过,您可千万别再惹得她拔输液管了,到时候还得重新扎针,就算您不心疼,我瞅着人家小孩伤成这样都心疼。”

    喝完水的相泽消太将杯子递还给护士,礼貌地道了谢,继而拉开病房门。房间内灯光昏暗,宫泽真央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夜景,闻声侧头,刚瞅见是他就立刻转过脸,瞧也不打算多瞧一眼,大概还为下午的事情生着气。

    相泽消太也不强迫,只是拉开她看护椅坐下,他手侧正好是输液架。女孩胃部受伤,不能进食,正打着葡萄糖,只是下午静脉注射器拔得粗暴,现下手臂处已经显出淤青,就算屋内灯光昏暗也一清二楚。

    相泽消太移开视线,他现在火气也消了大半,事情总该要解决,继续对峙没有任何意义,他开口,“宫泽”

    “抱歉。”宫泽真央打断他的话,女孩不回头,她伤疼得睡不着,护士便把病床调整到能让她看窗外街景解闷的高度,从相泽消太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表情,“从一开始我知道这件事我做错了,也清楚我的行为不会被原谅。对您讲那些话时我没控制好情绪,事实上我可能只是想逃避您的责骂。不过仔细想来,我一直对您讲的话强词夺理,现在道歉也有些晚了,但还是对您说声对不起。就是,很多话都很抱歉,我不该那么说。”

    讲起话来时的宫泽真央总是显得过分冷静,只是这次言语中却显得极度乏力,语调平仄,凭空添了几分孩子不该有的了无生气,“我可能,只是有点委屈。错的是vi,为什么您偏偏要来用这种语气责问我。但其实道理我都明白,您不说我心里也清楚,所以不管开除还是警方调查、或者起诉,我都接受处罚。这段时间真的给您添了很多麻烦,对不起。”她讲到这里,稍微顿了顿,“我知道自己错了,如果您觉得道歉不够,之后我再想想能怎么做。但今天您身体还生着病,快些回家休息吧,现在vi被抓起来,您也不用管我了。”

    道歉是陈恳的,没有多掺半点狡辩,想了一整个下午的宫泽真央此刻倒也坦然。相泽消太沉默不语,时间煎熬地爬行,过了几分钟后他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拉扯出微不可察的声响,脚步声渐行渐远,病房门打开后被刻意放低声音关严,一室寂静。

    宫泽真央感到胃中一阵抽痛,她抬手压住腹部,止痛针时效已过,疼痛从骨里往外刺,刺破血肉,刺破皮肤,如同被巨石一寸一寸地碾压。这是惩罚,是她自作聪明擅自攻击vi,又对一直照顾自己的老师强词夺理甚至拳打脚踢的惩罚。宫泽真央疼得后背覆上一层薄汗,咬牙强忍着,将视线凝聚在窗外的某个点。

    雪后的冬日夜晚明朗,皓白的月恰巧卡在在窗户的右上角,恰当的角度,足以构成一幅画面,繁星点缀在夜幕之中,宁静又冰冷,停留在空无一物的心中。她讲了太多话,这几日又想了太多事,自从进入雄英以来的生活与往日回忆相互交织,倒是让许多繁杂的念头一一消退,沉在脑海将被下葬的棺柩之中真安静,真想在此刻一睡不醒,她闭上双眼。

    疼痛使宫泽真央对时间的感受变得漫长,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再度被打开,她投过视线,发现是拿着什么东西回来的相泽消太,立即想也不想地背过脸。

    男人慢条斯理地走近,又坐回椅上,他刚刚去找护士取了发热袋,塑料质的密封袋中装满胶态物体,热水浸泡过有保温效果。他将发热袋轻放在宫泽真央因输液不得不裸露于空气中的小臂侧面,冬日气温低,就算暖气足,冰冷的药品注射到身体里也会让人不适。闭口不言做完这些的相泽消太收回手,却刚巧看见枕头上印着深浅不一的水痕,心中不受控制地一紧。

    “别哭了,”相泽消太压住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公私分明,但忍不住还是无奈道,“被打成这样都不见你对vi求饶,怎么每次撞见我你就总是要哭。”他有那么可怕吗

    宫泽真央不说话,也不回头,这次她没醉,相泽消太知道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既然知错了,继续责骂也没有意义,这件事也该到此为止,“你不会被起诉,警察也不会来审讯。你小聪明太多,不吓唬你几句你不会说实话,这是合理的虚伪。况且你好歹考虑到了行为是否合法这一层,所以这次不管怎么看你都算是正当防卫,塚内找我谈过,只是不希望你误入歧途。”他轻描淡写道,“不过,你的行为确实不能姑息,我本打算将你开除,但综合考虑整个事件,再加上你的个人背景,还是决定给你一次机会。这身伤就算给你的教训,绝不能再有下次发生。”

    “你还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会被开除也不会被起诉,挨了一顿打就算完事,本应算是死里逃生皆大欢喜。可宫泽真央仍然没有丝毫回应,看起来不是在生气,也没有抱怨和辩驳,只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讲。应该不是愤怒或耍脾气,宫泽真央做事向来张弛有度,不会刻意让人为难。

    回想起女孩意识模糊时对自己的反复追问,也许,她只是因为自己近段时日的态度而感到委屈和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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