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温乔皱眉,“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
房门猝不及防地被人推开,人还未见,先闻其声。
“谁这么无趣呀”姑娘的声音娇俏清脆。
温乔喜上眉梢,忙把脚放下来,起身看着进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件藕粉色的袄裙,外头罩了一件大红色的狐裘,半张小脸掩在狐裘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精致可爱。
“外头风大,你怎么来了”温乔快走了两步,把书房的门给关严了,免得冻着自家小妹。
温蹊伸出小手,揭了帽子,抬眼见着不远处站着的白衣少年,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
“愣着干嘛见着好看的男子便走不动道了”温乔见小妹愣愣地看着别的男子,尤其还是被父亲大夸特夸过的男子,一时有些不满地拨了拨温蹊的发髻。
温蹊捂着发髻瞪了温乔一眼。
“瞪什么瞪你个见色忘义的小花痴,二哥还不知道你吗”温乔回身拿了个暖手的炉子给温蹊捂着,“这是父亲的学生,新科状元纪北临。”
在纪北临的注视下,温蹊规规矩矩地朝他行了一礼,“见过纪大人。”语气淡漠又疏离。
清俊的少年微微皱了皱眉。
他记得当年初见时,小姑娘面色通红却又壮着胆子仰头看他,满眼都是他,语气绵软又充满希冀,说“你是爹爹的学生,那我可不可以叫你纪哥哥呀。”
绝不是如今这样,仿佛他只是个寻常的客人。
温蹊死后,纪北临手刃了政敌,尔后终日在温蹊房里喝酒,分不清昏昼。只是前几日醒来时,发现他回到了当年初登新科,还没见到温蹊之前。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温府找温蹊,难不成因为他提前见到了温蹊,所以事情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唔”温乔看着自家小妹挑了挑眉,“今儿怎么这么乖啊”
温乔这人,平日里没个正型,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拆温蹊的台。上辈子温蹊卯着劲儿追纪北临,偶尔玩个小心机,就连装个矜持都会被温乔拆穿。
“我就是来看看你,那你继续抄书吧,我去给爹娘请个安。”温蹊揪着狐裘的带子。
温乔见温蹊兴致不高便也不再逗她,弯腰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二哥,”温蹊朝温乔弯了弯眼睛,“你放心吧,我好多了。”
拍了拍温乔的手,温蹊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你好好抄书,我去爹爹那里给你求情了。”
其实温蹊只是不愿意见到纪北临。
还没忘记规矩的温蹊朝纪北临施了一礼,“纪大人慢坐,我就先走了。”
纪北临往前走了几步,却在到温蹊面前时,顿住了脚步。
“在下叨扰了二公子许久,也该告辞了。”
温儒让纪北临盯着这个不成器的二儿子抄书,希望温乔能望而知耻,幡然醒悟,然后发愤图强。
纪北临答应得很爽快。因为温蹊最爱同这个二哥一起玩,在温乔这儿见到温蹊的机会最大。如今温蹊要走,纪北临也不必留在这里了。
“不送。”温乔走回到书桌前,随意地摆摆手。
“县主不介意的话,可否与在下同行”纪北临垂眸看着娇小玲珑的小姑娘,语气柔和。
温蹊咬咬唇,想拒绝却也没有好理由,只能与纪北临一道往温儒的书房走去。
天空不知几时又下起了雪,温蹊站在屋檐下仰头望着天空,慢吞吞地将狐裘的帽子戴好。
旁边的少年将手伸了过来,温蹊顺着那一尘不染的白袖子一直看向少年的脸。
同后来在宦海沉浮多年的纪首辅相比,眼前的人不过更稚嫩了些,样貌却丝毫未变。
温蹊在少年眼里见到一丝笑意,极浅,却是上辈子温蹊盼了十年都没盼到的。
少年声音清朗,“雪深路滑,县主牵着在下的手,免得跌着。”
“不必了。”温蹊摇摇头,不带一丝犹豫地拒绝了。
从前纪北临对她稍稍温柔一些,她便欢欣得不知所以,可如今她只愿离他远远的。
纪北临收回手,长睫一颤,掩去大半的失落。
温乔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把伞,塞进纪北临手中,“外头下着雪,你给期期把伞撑着,别让她给雪打湿了。若是冻着期期,你再优秀我爹也得把你逐出师门。”
语罢,还朝着温蹊挤眉弄眼。
温乔此人,自己万花丛中过了一遍,便自觉熟谙男女之情,上辈子觉着温蹊喜欢纪北临,这辈子还这么觉着。
温蹊气闷,别过头不想再看这个蠢笨的二哥。
纪北临道了声谢,将伞撑起,同温蹊靠近了些。
“县主,走吗”
温蹊无奈,低声道了句“有劳”。
天地白茫,唯独一柄碧绿的油纸伞同一抹红色的倩影是格外的颜色。
温蹊低着头往前走,并不打算同身边的人说话。那人也不在意,只稍稍将伞倾了些,大半遮着心尖上的姑娘,自己肩上落了半肩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