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主人都不怎么放在心上,韩将宗也没有替人着急的理由。

    他回想刚刚,扫了一眼骆深放在地上的长腿,古色古香的栏杆,随微风轻盈飘荡的细纱,悠然饮酒的美人,自成了一幅养眼画面。

    十分赏心悦目。

    “你刚刚想说什么”韩将宗问。

    “一直以来,国商把控盐、铁大权,不允许私人商户接手,就是为了把控国家经济命脉,将人民的心牢牢攥在手中。”骆深清透、微磁哑带着微醺的声音响起,叫人忍不住去听他讲话

    “盐权突然下放,各方角力错综复杂,商贩之间也互相倾轧,出现这种事情虽是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

    他娓娓问道“北边战乱将起,不知道造铁权限什么时候开放”

    放了盐权就已经是这么个混乱模样,若是再下放铁权,势必会经历更大一番动荡。

    但是首要得利的,还是站在金钱顶峰的这一批私家商户们。

    铁权何时开放,这具体的时间不可谓不金贵。

    谁先得到风声,就等于谁拔得了头筹,能低价购进原料,然后高价卖出第一批成品,就算是分到了第一碗战争带来的肉羹。

    他问这些,虽然不合理法,也算符合身份。

    但是韩将宗心底觉得他刚刚未出口的话不是这个。

    “六万两白银,买这个消息不知道够不够呀,韩将军”骆深问。

    “够是够了。”韩将宗心说你把我勾搭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见他不语,骆深继续说“若是有困难,还可以追加一万两,不作为军饷,只作为答谢韩将军的私人谢礼。”

    韩将宗挑了挑眉。

    身居高位,送礼的不少,但是大多都打着军饷名义送,鲜少见到这么光明正大的贿赂行为。

    “若是不够,还可以再加。”骆深道。

    这前后加到一起,满打满算近十万两白银

    财大气粗也不至于这么敞亮。

    韩将宗若是个女子,肯定以为他是垂涎自己的美色,想着重金博欢心

    不对

    韩将宗猛然想到这骆家大少爷的爱好,不禁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骆深还在等他答话。

    韩将宗口腔充盈浓厚香酒味道,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买消息是足够了,图别的,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骆深垂眸笑了一下,呼出一口气来,垂着眼皮儿轻轻慢慢的说“将军位高权重,不敢有别的。”

    他端起酒杯来,往前一递,声音珠圆玉润“将军爽快,我也干脆,十万两现银后日备好,韩将军何时告诉我消息都可以。如此,咱们就算朋友了。”

    然后扬手,饮尽了那杯酒。

    确实够干脆的。

    同时,韩将宗心中念着朋友俩字,心道你这么费劲勾搭我来,又是重金又是引诱,竟然别无所图。

    就是单纯的为了拿到消息

    还要跟我交朋友

    花十万两

    竟然只跟我交朋友

    骆深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朝他一抬手,恭敬的说“寒舍备下午饭,将军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来吃一顿。”

    本来打算多吃几顿,还要多住几日再走的韩将宗迟疑了。

    骆深等在一旁,再次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韩将宗随他站起身。

    他很高、很壮,一起身,厚重结实的胸膛竖起来,气势如有实物般沉甸甸的压迫在别人身上。

    骆深半步未退,仍旧站在原地等。

    两人离的很近,韩将宗垂眸看他,透过舒朗眼睫看向透彻清透的眼睛。

    恰逢骆深一抬眼,韩将宗瞳仁动了动,舌尖的话转了半圈就要吐出,之前跑走的家仆“登登登”又跑了回来,看到景象差点自戳双目。

    “少、少爷,秦掌柜说之前买过盐的家户都要求退钱,小人在那处等了一会儿,场面已经十分混乱了”

    骆深收回视线看向家仆,那仆从眼皮也不敢抬,埋着头,站在楼梯口,整个缩成了一团。

    骆深自顾移动两步,看向楼梯口处,对那家仆说“继续说。”

    仆从已经说完了,不知道还要继续说什么,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之前买过盐的住家户听闻有人吃出来了沙子,都嚷着要一起退钱,秦掌柜说当初卖的时候是好盐,不给退钱,于是打起来了”

    骆深眉间一动,似乎是在考虑。

    韩将宗前进一步,并在他肩侧,道“走吧,我陪你去一趟。”

    这话说的太顺溜了,与他的身份不大相符,甚至有点自来熟的感觉。

    骆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眉目间一松。

    “好啊。”他慢条斯理的笑着说。

    家仆听他答应下来,匆忙下楼去准备马车。

    骆深同韩将宗一道下了楼,站在楼下回首望了望金雕玉彻三层高的吊脚楼,“南方多用这种方法建造高层,一来为了避雨水,不至于淹了,二来同当地景色相符,看上去也顺眼一些。”

    “在北方不常见。”韩将宗说。

    骆深“若是将军喜欢,可以多住些日子,看够了再走。”

    二人从容往外走,路过遮天蔽日的合欢树,走过拔地而起的云桥,虽然知道铺面出了问题,骆深却一点也不急,仍旧同他慢慢聊着天。

    十分淡定。

    韩将宗不置可否,沉而短暂的“唔”了一声,带着嗓子里特有的磁砂感。

    骆深唇角一陷,轻轻笑了笑,眉目间染上了合欢花色,整个人又暖又温柔,秋凉风霜都不得近他的身。

    韩将宗瞥见他别在后侧腰上的一把折扇,这个时节随身携带扇子,用途就只剩下了一样。

    好看。

    红玉做骨,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红木制作成的,琴方样式的扇头,扇钉一眼看去像是象牙质感,轻巧一把别在腰间,同他周身贵气潇洒的气质很搭。

    扇子压出衣衫一道细褶,将窄腰线条横空破坏,竟然也不觉可惜,自成了一种错落凹凸有致的美感。

    不仅好看,而且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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