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程彦的好意床榻上满是程彦身上特有的甜腻花香,叫他如何睡得着

    程彦不知道李斯年心中想法,只想起李斯年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每日的时间都是安排好,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是他多年岁月中养成的习惯。

    按照他以往的作息,这个时间该看书抚琴了,而不是躺在床上睡大觉。

    想到此处,程彦便不勉强李斯年,传紫苏等一干侍女进来伺候梳洗。

    李斯年上面虽然没有父母,但她是天家翁主,又在丁太后身边长大的,按照天家的规矩,她大婚之后,是要去宫中拜见丁太后的。

    程彦道“你若不睡回笼觉,咱们现在便去宫里。”

    李斯年颔首,起身穿衣。

    不知道是不是程彦的错觉,她总觉得,背对着她穿衣的李斯年,动作似乎有些僵硬。

    程彦又看了一眼李斯年,随手将屏风上的李斯年的外衫递了过去。

    紫苏等众多侍女进来,见程彦与李斯年相处融洽,甚至还帮着李斯年穿衣,不禁抿唇笑了起来。

    唯有半夏,在看到李斯年眼底的血丝,再瞧瞧程彦的神清气爽,弯弯的眉忍不住皱了起来她知道李斯年身体不大好,可也不至于不好到这种程度吧

    半夏看了又看李斯年,认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用鹿血与鹿茸给李斯年熬上一锅浓浓的补药。

    可转念一想,李斯年无论是用药,还是用毒,都远在她之上,他若有心进补,无需她熬药,他自己便会为自己写下几个方子来。

    而今没有喝药强撑着,多半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李斯年明知道自己身体不行还不愿意喝药,她贸然给李斯年熬药,只怕会惹了李斯年的不喜。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小翁主年龄小,未经人事,初时李斯年能勉强应付过去,可时间长了,李斯年便无法糊弄了。

    小翁主是心直口快之人,若是知道李斯年不行,怕是会伤了李斯年那颗敏感多疑的心。

    半夏越想越担心,又看了看李斯年。

    这个李斯年,身体不好便吃药,硬撑着算怎么回事

    李斯年素来敏锐,觉察到半夏频频向自己看过来,余光便微微扫了一下半夏的神情,在看到半夏又是纠结又是担忧的脸时,李斯年忽而觉得,自己昨夜答应小翁主的事情,做得似乎有些蠢作为男人,他被人质疑了自己能不能担起男人这个词。

    耳畔响起程彦与侍女们说说笑笑的声音,李斯年侧脸去瞧,他的小翁主笑眼弯弯,清晨的阳光穿过镂空的窗台,落在她脸上,衬得她越发明艳动人。

    程彦发觉他在看她,便扬起下巴,向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上挑的凤眼笑成了月牙形状,娇嫩的唇,洁白的贝齿闪闪亮。

    看着那张脸,李斯年又觉得,自己昨夜的决定,似乎也没那么蠢。

    就像程彦曾无数次在他面前说过的那般,美色委实惑人心,倾城一笑的容貌,叫人断送了江山也是心甘情愿的。

    李斯年眉头微动。

    原本被半夏担忧的目光看得有些幽深眸光,此刻浸满了阳光。

    李斯年看着程彦梳洗上妆,目光越发柔和。

    程彦收拾完毕后,上前执了李斯年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长信宫里小厨房做的饭菜最是好吃,咱们在轿上随便吃点东西垫一垫,留着肚子,去吃长信宫的菜。”

    李斯年莞尔,道了一声好。

    轿撵向长信宫进发。

    轿撵颇大,侍女们在外间伺候着,程彦与李斯年坐在里间。

    紫苏打开外间与里间的云锦帘子,奉上一盒程彦最爱吃的荣悦斋的芙蓉糕。

    程彦接过,捻起一块去喂李斯年。

    紫苏尚未将手中的帘子完全放下,程彦喂李斯年吃糕点的动作便被众多侍女看见了,侍女们个个抿唇偷笑。

    程彦道“这有甚么好笑的”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表现出来啊。”

    她的声音刚落,便觉手指被一片柔软拂过,手中握着的芙蓉糕消失了。

    不用回头去瞧,也知道李斯年是含过她的手指,噙过了她手中的糕点。

    程彦脸颊微烫,被李斯年拂过的手指微微有些酥麻。

    刚才义正言辞的话,此时也没了底气眼前的李斯年,才不是甚么清冷禁欲的谪仙,他身体里住着一个修炼千年的妖精,趁她不留意,便时不时地撩拨她。

    “不喂你了。”

    程彦小声嘟囔着。

    她只是想喂一下李斯年糕点,表达一下亲密,可并没有想过要亲密到这种程度。

    此时紫苏虽然放下了帘子,李斯年的动作只有他二人知晓,但她还是觉得面上微热。

    明明亲都亲了好多次,可她对于李斯年的这些小动作,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仔细想想,大抵是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生,她都是母胎单身的原因。

    可转念再一想,李斯年明明与她一样,遇到彼此才擦出了爱的火花,在这之前,李斯年因幼年的经历,对男女之事深恶痛绝,按照他清冷疏离性子,应是哪怕与她在一起了,也是克制进退有度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但凡遇到丁点机会,身体里勾魂夺魄的妖精便窜了出来。

    程彦垂眸看着手里捧着的芙蓉糕,忍不住怀疑李斯年这样的性子,是不是因为看书看得多了,连带着旁人不知道的私密春宫图也一并看了进去的缘故。

    程彦腹诽着,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李斯年白皙如玉又纤长的手指来。

    李斯年从盒子里捻起一块芙蓉糕,送到她的唇边,身体向她靠近,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勃颈处,浅笑着说道“我也喂你。”

    说到这,李斯年的声音顿了顿,又低了几分,用着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贴在她耳旁说道“让你咬回来。”

    程彦的脸登时便红了,甚至不敢侧脸去瞧李斯年的脸。

    纵然不去瞧,她也能猜得到,李斯年面上,必然是风轻云淡的,带着轻轻浅浅的笑,再一本正经不过的,与他说出来的暧昧话语完全不同。

    他的脸太有欺骗性,他的声音也太有蛊惑性,矛盾得让人不知该信他的脸,还是去信他的话。

    程彦睫毛颤了颤,看着李斯年递过来的芙蓉糕,认真地觉得,二人独处的时间,似乎分外难熬。

    还好这种时间没有持续太久。

    轿撵稳稳走在宫道上,不多时,便到了长信宫。

    程彦扶着紫苏的手,从轿撵上下来,抬头看着长信宫的牌匾,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与那个披着谪仙皮的妖精独处了。

    可是不知为何,她心中又隐隐有些失落,觉得二人相处也很好。

    毕竟李斯年妖精的那一面,是只展现给她一人的,在旁人眼中,李斯年永远是红尘俗世外的清冷谪仙,凡人之间的爱憎喜恶,与他无关。

    绕过假山花丛,程彦来到内殿。

    长公主军政繁忙,昨夜将她送走后,便回了军营,而今在长信宫等着她的,是丁太后与许裳崔美人袁皇后等人。

    薛妃虽然与她素来不睦,但面子上仍与她是和乐融融的,见她过来,还笑着向丁太后报喜。

    丁太后笑得一脸慈爱,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道“彦彦过来坐。”

    程彦便走了过去,丁太后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看了又看,颇为满意。

    长信宫里笑声不断,李泓下了早朝,也来到长信宫。

    御医院正来给丁太后请平安脉,李泓便道“正巧阿彦也在,你去瞧瞧,阿彦身体如何。”

    李斯年眉头微动,知道李泓始终不信任自己,所以才让院正给程彦把脉,看程彦昨夜是否同他行房。

    程彦不识医术,并未想到这一层,只以为舅舅关心自己,便让院正把了脉。

    院正把完脉,直说安宁翁主身体很好,让李泓切勿担心。

    李泓捋了捋胡须,面上恢复往日的轻快,笑道“阿彦无事便好,阿彦身体好,便是朕的福气。”

    崔美人在一旁凑趣,许裳拉着程彦,笑着说着话。

    许裳道“我送你的那些东西,不知你最喜欢的哪一件”

    “哪件也不喜欢。”

    程彦向许裳撒着娇,道“姐姐的骑射这般好,又在边关历练了许多时日,为我猎张皮子来,便是我最喜欢的新婚贺礼了,何必送我那些金银珠宝”

    “白白叫姐姐破费了。”

    紫苏将许裳的礼单拿给她看时,她简直怀疑,许裳将自己的嫁妆也一并送了她。

    许裳笑道“你若喜欢皮子,我改日便去钧山走一遭。”

    丁太后见许裳与程彦的关系这般好,笑得合不拢嘴,倒是一旁的薛妃,眸中闪过一抹不虞之色。

    许裳背后是有着府兵的许清源,与程彦关系好,便是对她和儿子的威胁。

    众人心思各异,饭却吃得颇为和睦。

    吃过饭,程彦与李斯年拜别丁太后。

    许裳代替丁太后将程彦送出长信宫。

    程彦大婚,丁太后自是高兴的,但又觉得程彦嫁人了,自己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便将许裳留在了宫中陪自己。

    丁太后慈爱,性子温和,许裳自是愿意的,在宫中住了下来。

    程彦的那句想要一张皮子,本是玩笑话,许裳却当了真,想着挑一个时间,去钧山为程彦猎了来。

    这日天气晴朗,许裳向丁太后说了去钧山,丁太后嘱咐她务必小心,莫因打猎伤了自己。

    许裳含笑说是,接了宫女给她的腰牌,出了长信宫。

    钧山在华京城外,与华京城有一段距离,快马加鞭,也需要一上午的时间。

    许裳想在中午之前抵达钧山,出长信宫之后,便绕了近路。

    这条路颇为隐秘,又因假山灌木颇多,寻常宫人怕灌木划破了衣裳,不肯从此走过,久而久之,这条路便荒废了。

    许裳也是偶然才发现这条路的。

    因为要去打猎,她换了轻便的衣服,倒也不怕被灌木划破了。

    许裳这般想着,加快了步伐。

    然而她没走几步,便听到前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你想要的,已经全部得到了,你还有甚么不满足的”

    “听我一句劝,前方有路便回头,莫等到置身悬崖之上,方想起收手。”

    许裳脚步微顿。

    她自幼长在清河郡,只有在朝贺的时候才会来华京,对宫中之人不大熟悉,更听不出来说这句的男子是谁。

    虽然听不出来,但她只觉得男子的声音颇为熟悉,像是在哪听过一般。

    许裳秀眉微动,前方又响起女子的声音“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女子的声音颇为凄凉,许裳纵然没看到女子的脸,也能感觉此时的女子多是眼中含泪的。

    许裳微微一惊,抬手示意跟在她身后的侍女们退出小道这个女人的声音,是天子最为宠爱的薛妃的声音。

    她曾听程彦向她提起,昭阳殿的薛妃最是不安分,表面温良贤淑,实则功于心计,没少给程彦添堵。

    许裳秀眉微蹙,抬眸看向前方遮着二人身影的假山。

    薛妃悲凉的声音仍在继续“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愚不可及”

    “自始至终,你从不知道我想要的究竟什么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许裳微蹙着眉头舒展开来又蹙起,心中有些同情李泓她知薛妃与程彦素来不睦,初听薛妃的那句话,还以为薛妃盘算着谋害程彦,这才遣退侍女自己做了小人。

    而今听来,却是薛妃自己的事情。

    这般隐秘的情事,她听了也是无益。

    本着非礼勿听,非礼勿看的心理,许裳转身离去,身后隐约传来薛妃的声音“你若还有一点点良知,此生便不该在我与九公主面前出现”

    小道荒废良久,地上有枯枝,许裳走得急,一时没留意脚下,枯枝轻轻折断,发出一声轻响。

    “谁”

    男子声音凌厉,许裳脚步微顿,须臾之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七公主,快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那。”

    许裳装作刚走进来,向里面喊道。

    薛妃面色变了变,与面前的崔元锐对视一眼。

    崔元锐对薛妃轻轻摇头,示意薛妃不要轻举妄动。

    外面又传来许裳的声音“七公主,我们再不出城,便要赶不上中午的狩猎了。”

    七公主生母被谢元害死,跟在丁太后身边长大,受长公主与程彦的影响,喜欢骑射,性格活泼,颇受李泓与丁太后的宠爱。

    七公主比程彦小上一些,可未来的驸马已经定下了,是汝南袁家的儿郎,郎官入仕,前途不可限量。

    薛妃眸光微闪。

    若是七公主听到她的话,这便有些棘手了一个没有母亲庇佑,还能活到这么大,并且深受天子与太后宠爱的人,怎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

    她只能期盼,这位不爱参与朝中政事的七公主,听到了也之装作没听到,并不把这件事张扬出去。

    许是因为七公主许久没有答话,许裳在外面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看错了七公主不在这里”

    “罢了,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许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假山后的薛妃与崔元锐松了一口气。

    出了这么一件事,薛妃再无心情与崔元锐说话,本欲与崔元锐各自离开,忽又想起许裳刚才的话,眸光一冷,拉住崔元锐的袖子,道“许裳不能留。”

    崔元锐皱眉道“她刚进来,或许没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

    “更何况,你我曾议亲之事并非秘密,她纵然听到了,也没甚大不了的。”

    大夏民风开放,天子连寡妇都纳了,一个曾与旁人议过亲的妃子,委实算不得什么。

    薛妃听此,无声笑了,杏眼蕴着水光,看着崔元锐,慢慢道“崔元锐,你我之间,仅仅只有议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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