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觉得他有点陌生。
“你看什么”林信忽然开口问她。
许融有点仓促地收回目光“没什么,看你是不是喝醉了,回去叫人给你煮醒酒汤。”
林信勾了勾唇“你还管我这么多。”
顺口的事,又不要她亲自去煮,算什么管
许融听不出他这口气是好还是不好,似乎随口一句,又似乎有点嘲讽她似的。
她忍了忍,不说话了。
他应该是醉了,不跟醉鬼计较。
“我没醉。”林信忽然又道。
许融“哦。”
她有点相信了,因为他还能看出来她的想法。
但这就更麻烦了,他要是醉了,她还能自如点。
好在林信说完这一句以后,又不说话了,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带来的压迫感顿时消失了一半,许融终于松了口气。
怪了,从前他那脸色摆得再臭再冷,她也没怕过,如今他脸色还不算怎么变,她心里竟就虚了两分。
还会多想,比如他尽管把眼都闭上了,揭过了先前的一篇,她却不能马上从那氛围里出来,还忍不住要琢磨,他那阴一句阳一句的到底什么意思,是她哪里惹着了他又还是他自己不高兴了。
把许融烦得,下车时差点一脚踏了个空。
本来懒懒伸着手的林信一惊,快步上前将她接着了,因本也没防备,被砸得跟着往后踉跄了两步。
林定没在车里,他是骑马的,刚从马上下来,见状哈哈一笑“小宝,你喝多啦”
许融埋头往里走。
不是林信的锅,是她有意避开了一点他的手,没去扶,结果出了这么个洋相。
要搁在平时,也不算什么大事,偏偏赶在这个寸点上,就非常颜面无光。
一直走到春盛院,她脸上的热度才算下去了。
新橙掀着帘子让她进去,许融一看,她走时的几个箱笼盖子合上了,但还摆在原地。
新橙见到她的目光,解释“恐怕奶奶还要用,我没敢叫她们动。”
许融点点头,进去。
“出去。”
低沉声音在背后响起时,许融才发现林信竟也跟着进来了,而同时帘子一闪,新橙听话退走了。
许融呆了呆“我叫人给你煮醒酒汤。”
好歹他也扶了她,她决定她不记仇。
“不用。”林信又是简洁的两个字,他踱步到箱笼中间,开口“你天天收拾这些做什么”
许融脑中嗡然一声。
终于来了。
她忽然明白,她这么久的心神不宁,浮躁不定,正是为了等待这迟迟不来又必将到来的一刻。
她忍不住笑了笑。
她其实是很紧张的,手脚僵得都没处放,可她也不想再拖了,早晚的事,那么早来比晚来好。
他愿意挑破这一层纱,也比一直装傻好。
她清了清喉咙,开口回话“玄诚,”这一开口她才发现没用,声音还是发涩,不过小问题,她不在乎,继续说,“你已经过了会试,那我们的约定,也就到了完成的时候了。”
殿试是不黜落人的,他只要不闭着眼睛考,最次也是个三甲,一般的写在金榜上。
林信道“什么约定”
许融“”她仿佛又一脚踩了个空,疑惑地把他看了看,“你不是说你没醉吗”
是他问的,她话也说到这么白了,不可能听不懂吧。
“就是那个,你高中了,我们就和离的约定。”不管他了,他既然问,她就答,这下总是明明白白了。
林信跟她对视片刻,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来,在空中一抖展开“你说这个吗”
许融凑近看了看,连忙点头“对”
底下两个红手印还宛然清晰呢。
不过他今天居然随身携带又有点怪怪的。
撕拉。
不等她再想,也不等她退开,林信就在她眼皮底下,用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将那纸契约撕成了两半,四瓣,八瓣直至碎片。
许融“”
不可置信,瞳孔地震。
这是什么恶劣的毁约行为
撕就撕了,这么光明正大的
许融本来是没想好,还想谈一谈说不定能谈出个决断来,这一下叫他气着了,道“你光撕你的有什么用我这里也有一份,也可做证据。”
虽然丢了,但他又不知道。
他都敢当面这么干了,她空口扯句谎又算什么,她都想好了,大不了,回头补写,趁他睡着,再拉他手指按一下
“是这个吗”
林信从另一个袖口里,又取出了一张纸,照样抖开,叫她清清楚楚地看过了,再在她震惊的眼神里,依样画葫芦,撕拉
指甲盖大的纸屑散了一地。
保证绝对拼不起来。
“”
许融看看一地雪片似的纸屑又看看他,注意力不觉歪了一瞬犯不着撕这么碎吧
而后才想要发声质问。
但不等她说,林信先一步说话了“现在没有了。”
他垂下了手臂,挺直站立与她对峙,公然、而坚定地道“你我之间,只有一封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