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二的房子建起来了,村里也多是说他能干的。

    如今,被甄父这么一说,她才觉出自己的不对来。想着元晦可能会因此而不高兴乃至于生气,甄停云不禁也是忐忑,求助道“那,我去和先生他赔罪”

    甄父总算是在女儿脸上见着了几分真切的慌乱和担忧,倒觉着这才是这个年纪小姑娘该有的。他做父亲的看在眼里,心里自也有几分怜爱,抬眼看了看目下的天色,还是把自家女儿拦了下来,口上道“还是明日吧,如今天色已是不早,你一个姑娘家往西山去总是不大妥当。我迟些儿叫人给你备礼,明儿你带礼过去,诚心赔罪,想来他也不会太生气的毕竟,不知者不怪。”

    甄停云想着甄父这话也有道理,这才点头应下,只是忧心元晦的事情,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幸好,甄父做事颇有些雷厉风行,很快便让人将庄子的地契还有账册都给送了来。

    甄停云见着这些东西,不由也是松了一口气,翻了翻账册,心里简直是十万分的满意裴氏原本是打算将这庄子给甄倚云做嫁妆的,故而这庄子虽是不大,裴氏还是在上面花了许多心思的;之后,裴氏又将庄子交给甄倚云打理练手,因着甄倚云心里早便将这庄子视作自己未来嫁妆,自也是用心打理

    可惜,裴氏所花的心思,甄倚云的用心打理,现在全都便宜自己了

    甄停云想着想着,一时欢喜,只觉胸中闷气全消,喜得都有些坐不住了。于是,甄停云想了想,还是拿着账册和地契去了甄老娘院子了。

    甄老娘正在装病,整日里躺在床上,实在是烦闷得很,见着孙女过来不由也是一笑“我正想着是不是要叫他们准备你的饭呢。”

    “先不说这个”甄停云直接便坐到了床边,然后献宝似的把地契递了上去,认真道,“祖母,这是我才从爹娘那里要来的,您先替我收着。”

    甄老娘原就瞧见了甄停云手里拿着叠书册,因着孙女读书上头一向用心,她也不是很在意。如今听到甄停云这话,她才反应过来,试探着将东西从甄停云手里接了来,看了看,差点都不能信“这,这是之前那个庄子的地契”

    “是啊。”甄停云眨巴下眼睛,看着甄老娘那又惊又喜的模样。

    甄老娘确实是又惊又喜她还以为这么闹了一场,裴氏都装上病了,自家孙女的庄子怕是不能得了。结果,峰回路转的,这孙女还是考上了女学,庄子也还是到了手。甄老娘笑得脸上开花,不免追问了一句“你娘那脾气你这是怎么要来的”

    甄停云便道“这庄子原就是娘许了我的,既然这回我考中了女学,自然是要过去和娘还有爹讲一讲道理。爹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肯定还是要给的。”

    甄老娘听甄停云说裴氏讲理,不免撇撇嘴,直接忽略,然后点头附和“也对,你爹一向都是最讲理的,说一不二,既许了你,肯定是要给你的。”既然孙女讲明了这地契的来历,又主动送了过来,甄老娘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直接就将这地契收了起来,还与孙女道,“好孩子,你放心,祖母给你收着呢,保准叫你吃不了亏”

    甄停云点点头,瞧着甄老娘这眉飞色舞的模样也宽心不少人老了总是容易没有安全感,总其爱攒点私房,要是手里没钱没东西肯定会觉着不安稳。尤其是甄老娘这样从乡下进京,依着儿子媳妇过日子的,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在甄停云想来她接下来就要去女学进学了,她的基础又不如旁人,肯定要把大半的心思放在学习上,庄子这头倒不如交给甄老娘。甄老娘有了庄子,心里安稳,也有事情可忙,心情肯定也会很好,想必也没空再与媳妇争这争那人要是心里安定,有事忙着,肯定也就没空与人生闷气、发邪火。

    所以,甄停云也不扭捏,直接便点头道“那我就全交给祖母了,您可一定得把我们的庄子管好了。”

    “知道知道,你就尽管放心吧。”甄老娘大为欣慰,把孙女搂到怀里,又揉又捏的,心肝肉似的疼了一回儿。

    正当甄老娘与甄停云祖孙两个说话时,乾元宫御书房里,众人正在议事。

    皇帝坐着正中的赤金龙椅上,因他年幼体弱,哪怕如今已将近七月,龙椅上也依旧铺着一层暖和的裘皮。他坐在上面,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脚尖仍旧够不着地面,但神色上已是十分镇定。

    而赤金龙椅的左右各设了一个位置,左边坐着摄政王傅长熹,右边则是郑太后。

    再往下便是内阁的几位阁老重臣了,首辅孙启常,次辅郑滂,以及三辅裴自良等人都在,此时正各自议论着,争执不休。也正因着众人一直争执,事情也一直不能议定,也就在御书房里耽搁到了现在。

    傅长熹已是有些几分不耐,看了看天色,终于还是抬起手,屈指在案上轻轻叩了叩。

    一时,底下正争论起劲的重臣们都跟着收了声,抬目去看坐在上首的摄政王。

    御书房灯光明亮,照在傅长熹的脸上,似染了些许薄光,令他的五官也跟着柔和了一些。可是,众人抬眼望去,依旧是咄咄逼人、锋利如刀锋的俊美。

    只听傅长熹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总之,我们现在议的是两件事一是吴建江欺上瞒下,结党营私,该当何罪;二是吴建江去后,禁军统领之位该由和人担任。依我看,这事也没有那么麻烦。”

    御书房中静的落针可闻,众人都等着傅长熹把话说下去。

    傅长熹也没拖着,直截了当的道“吴建江其罪难恕,直接去职拿办,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审理定罪便是。至于吴建江去后,禁军统领的位置”

    这即将空下来的禁军统领之位才是众人真正议论不休的地方,也就在此时,安静的御书房里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却是坐在右侧的郑太后拿着帕子掩住唇轻轻咳嗽。

    次辅郑滂正是郑太后的父亲,此时自是会意,立时便道“不知太后可有什么想法”

    傅长熹也跟着侧过头去看她,眉梢微抬,眸若点漆。他似笑非笑的接口“是啊,太后若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了。”

    “哀家不过妇道人家,哪里能有什么想法”只见郑太后端坐在右侧的凤座上,抬手摩挲着椅上扶手。她生得眉目如画,瑰姿艳逸,仪静体闲,虽着素服却是更显倾城容色。只见她朱唇微抿,语声轻缓,一字一句犹如珠玉一般,玉圆珠润,清脆悦耳,“只是,这禁军护卫宫禁,总还是要选个我与皇帝都能放心的人才是。”

    傅长熹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太后说的是,本王也是这样想的。正好,本王这有一个人选,倒可说出来以供诸位参详。”

    “不知王爷说的是何人”首辅孙启常开口询问。

    傅长熹慢慢的敛起面上笑容,正色道“西南平林关的昭勇将军宋渊。”

    这昭勇将军不过是正三品,且还是西南平林关的,这人才说出来,好些人都没反应过来。不过,也亏得这宋渊身份很有些特别,在场也多是内阁重臣,有些个心照不宣,略一想就想起了这人。

    哎呀,想起来了这宋渊不就是皇帝他亲舅舅吗

    说来这宋家当年虽然倒霉了些,可人家还真有些后福,不仅出了个给先帝生出独子的宋氏女,还出了个从流犯一步步走到三品将军之位的宋渊。估计还真是祖坟冒青烟,一时半会儿且绝不了。

    一提宋渊,一直坐着没说话的小皇帝竟也抬起眼,看向傅长熹,开口问道“朕记得宋将军还在西南”

    到底是皇帝,深宫里养大的,年纪虽小却很有些心思他这一句话,貌似询问傅长熹,实则也点透了自己对宋渊是有印象的。虽然如今没人提起给宋氏女追封太后的事,也没人替给宋家讨个承恩公侯爵位的事情,可人家那也的确是皇帝亲娘亲舅舅,是在皇帝那里挂了号的。底下人日后对着宋渊,少不得也要顾着些。

    “也是正巧,他前不久才调回京里,本王正想着如何安置此人。正好吴建江这狗才出了这些个事,索性便给宋渊提一提也是不错。”傅长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从三品昭勇将军提到一品禁军统领是多么容易的事情一般,“依我看,宋渊此人这些年在西南也是立过不少功劳的,治军练兵颇有一手。尤其是他乃是先帝一手提拔,恩大如山,自当会为陛下尽心竭力,尽忠尽职。”

    傅长熹一字一句,半点没提宋渊和小皇帝的关系,可小皇帝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好,竟是直接点了头“皇叔说的很是,这宋渊果是十分合适。”

    此言一出,坐在右侧的郑太后脸色已是十分不好。

    可是,傅长熹却已抢在郑太后开口前,结束了这场持续颇久的争论“适才太后说,要选个太后与皇帝都能放心的人。既然陛下能放心宋渊,此人也确实有些才干,那便是宋渊了。”

    说着,傅长熹似乎方才想起下首的臣子,微微侧过头去看他们,貌似谦逊的问道“诸位大人以为然否”

    摄政王和皇帝都点了头,哪怕郑太后铁青着脸也不曾说话,这些老谋深算的臣子自然不会硬扛着,这就点头应是。

    与此同时,他们不免想得更远了些宋渊是前段时间傅长熹给调回来的,当时众人还不知对方肚里打的是什么主意。结果,紧接着就出了吴建江的事情,然后禁军统领这位置就空了出来。

    这,若是巧合,只能说这摄政王果是天家人,做起事来也真真是如有神助;若不是巧合,那就有点

    这么一想,众人看着摄政王的目光,越发的恭谨小心起来,再不敢大意。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把议事这一段写完,然后让男主在后面帮一把的,可是实在是太晚太累了,就先写到这里吧。

    s宋将军这个,当初停姐儿去找先生时也曾碰见过,不过他这里还埋了个伏笔,以后再说吧

    s本来想换个封面的,结果我自己看着也不习惯,还是用回老封面吧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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