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声是,就听霁林又补了一句,“尽快。”
    白竹心下更狐疑了,陛下到底从那老者口中得到了什么消息,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白竹不敢耽搁,转身大步出了兰台殿。
    白竹陪同欧阳明静赶到的时候,霁林仍坐在兰台殿的椅子上,连姿势都未变过。
    唯一的不同是,霁林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两碟小菜和一壶酒。这还不算,霁林脚边的地上还有几坛没拆开的烈酒。
    白竹看看霁林,心下惊疑不定。他跟在霁林身侧数年,霁林这个人是极为自律的,他说喝酒误事,除非是必须喝酒的场合,其余时间他很少碰酒。
    今日那老者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白竹暂且压下心头疑惑,冲霁林道“陛下,属下将欧阳先生带来了。”
    霁林点点头,冲欧阳明静道“欧阳,坐。”说着拿起酒壶倒起酒来。
    欧阳明静换下了平日惯穿的蓝衣,今日所着是一身淡青色外衫,内衬却是白色的,越发显得整个人秀雅如竹。
    欧阳明静在霁林对面坐了下来,挺拔好看的鼻子动了动,轻笑道“陛下这是要请臣喝酒”
    霁林的回答是将斟的满满的一碗酒放到了欧阳明静面前。
    白竹默默退到殿外守着。
    兰台殿内早已点了灯,此时殿内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霁林倒酒的声音。
    霁林不说话,欧阳明静就安安静静地坐着,他并不着急。酒杯被斟满了,他就端起来陪霁林一同喝个干净。
    终于,霁林在一口气喝干了五杯酒后,才缓缓放下杯子“欧阳,你说,一个人的记忆可以被抹去吗”
    霁林的声音有些嘶哑,仔细听的话,还会发现他的尾音中带着怪异的颤抖。
    这话问的莫名。
    欧阳明静还是认真答了“欧阳府上收藏着整个沧澜洲的医书典籍,其上记载着各种疑难病症,这些书我全都翻看过,抹去一个人记忆这种事,闻所未闻。”
    霁林握着酒壶的手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其上青筋暴起,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闻所未闻。”
    欧阳明静道“这种事以前虽从未见过,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若想要做到这种事,需要极强大且精准的控制力,修为不臻至化境,只怕很难做到。据我所知,目前仙门中达到如此修为的”
    霁林道“阮星舒能做到吗”
    “阮仙师”
    欧阳明静微拧了下眉,来的路上白竹已将兰台殿与霁林神态异样的事跟他说了,欧阳明静心念电转,试探道“陛下,您的意思是说,阮仙师故意抹去自己的记忆”
    他心中甚觉荒谬,阮星舒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
    霁林摇摇头,欧阳明静松了口气“那是”
    霁林将空掉的酒壶放到一旁,从地上重新拎起一坛酒,慢慢拆开了道“欧阳,我们一直以为是阮星舒的记忆出了问题那些怪异的、可笑的记忆,我们一直以为是他伤了脑部,但我们却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欧阳明静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霁林道“那就是,阮星舒说的那些其实都是真的。”
    阮星舒说他曾在山匪手中救过他,曾与他拜堂成亲,曾与他签订婚书,这些都可能是真的。
    病的人不是阮星舒,而是他。
    欧阳明静显然吃惊不小“陛下,您为何会这样说又有何依据”
    霁林笑起来,只是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压抑不住地微弱恨意。
    三个时辰前。
    霁林来到兰台殿,来到那名说书的老者面前。
    老者抬起头,与霁林的目光撞到一处,接着他惊喜道“公子,是你啊。”
    霁林微微一怔“你认得我”
    老者嗨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方才的拘谨、害怕全都不见了,他甚至冲霁林伸出手。
    门边的侍从见状刚想呵斥,被霁林抬手制止了。
    老者拉着霁林进了殿,在桌前坐了下来。
    坐定后老者这才冲霁林笑道“公子把我忘了三年前在虞山咱们曾见过的,公子你好好想想。”
    虞山霁林眉头皱的更紧,那是何处他又何时去过那种地方。
    霁林亲自拎了桌上的水壶给老者倒了杯水“老人家,你认错人了,我从未去过虞山。”
    老者接过茶水喝下去半杯,这才笑道“嗨,老头子我呀,没什么大本事,就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凡是我遇到的人,看了一眼就不会忘的。公子,我绝对没认错,就是你。”
    霁林淡淡笑了下,低头喝茶,不置可否。
    老者一看霁林的神色就知道他不信,便说道“公子,我真不是撒谎套近乎,你跟你兄长救过我的命,若非有你们,老头子我早就死了。”
    听到这里,霁林更确信老者认错人了,他生在皇家,哪里有什么亲情,他的那些兄长都恨不得他死。
    见霁林不为所动,老者又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公子,你既能找到我,应当听过我在茶馆说的那个故事吧那个故事就是出自你兄长之手,多亏了这个故事,才保住了我的性命。你当真没有印象”
    霁林本不想听这些毫无营养的话,但就在此时,脑海中却忽然响起昨晚阮星舒的话。
    “娘子,那故事的主人公与我同姓,名却与你重了”
    阮林林,阮星舒,霁林。
    世间真有如此巧合之事霁林微微皱了下眉,道“老人家,您还记得我兄长的名字吗他是不是姓阮。”
    “对对。”老者眼睛一亮,眼底闪烁着你终于想起来的欣慰“是姓阮,你家兄长叫阮星,你叫阮霁,是不是”
    阮星舒无论是下山历练,还是奉师命下山办事,用的都是化名。他又懒的取名字,仗着自己名字是三个字,直接省略掉最后面一个字。
    这在九霄云门不是秘密。
    霁林少时也曾跟随阮星舒下山办事,当时旁人问题他们的名姓,阮星舒报的就是阮星与阮霁。
    霁林终于认真地打量起面前的老者来,但见他身上毫无灵力,就是一个普通人。他压下心底的疑惑与急切,说道“老人家,烦请你将三年前在虞山遇到我们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与我听。”
    老者虽觉疑惑,但还是依照霁林的话做了。
    老者道“老头子我也没什么特长,也就说书一个本事。总待在一起地方,客人听腻了我的故事也就赚不到钱了,所以我四处游走。三年前,我途经虞山,运气不好被一群山匪擒住了。”
    听到山匪二字,霁林放在桌上的手猛地一动。
    只听那老者继续道“那群山匪抢了我的钱,又听说我是说书人,许是终日待在山上太无聊,他们就让我给他们说书解闷。除了我,他们还从下面的镇子掳来许多人,都是有一技之长傍身的。这些人中有唱戏的,有玩杂耍的,还有几个跟我一样,也是说书的。那山大王生的络腮大胡,面相十分凶狠,且脾气也不好,表演不让他满意的,全都被拉下去活埋了。”
    事情已过去三年,提起那时的事,老者仍心有余悸“我前面的两个说书先生,他们讲故事的水平都在我之上,可那山匪头子都不满意,还好我碰到了你们。”
    老者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冲霁林笑了一下“再过一天就轮到我了,我以为我也要完了,这个时候你们来了。我现在在茶馆说的阮林林的故事就是出自你兄长之手。当时啊,你们说能救我们,我还不信,没想到那群山匪还真的被这个故事吸引了,我就这样拖了两天,后来你们拿到钥匙,我们趁夜逃走了。”
    霁林盯着老者看了好一会儿,神色有些奇怪,似是在期待又似在害怕什么,他道“就这些,有没有遗漏什么细节”
    “细节”老者一愣,“公子,你指的细节是”
    霁林道“比如说,婚礼。”
    老者捋了捋胡须,忽然啊了一声,“对对,我们逃跑的那天,山上是在举行婚礼,据说新娘子是从下面抢来的”
    霁林呼吸一窒,老者接下来的话他都没有听见。
    山匪,新娘,阮星舒,还有他。
    这些全都与阮星舒所说的对上了,霁林听见自己咚咚咚如雷的心跳声,他勉强镇定心神,“那你们看到新娘子了吗”
    老者摇头“这个倒是不曾见到,不过说起来,当时你和你家兄长穿的都是喜服。但也可能是天太黑,我看错了,你看,我毕竟这把年纪了,看错也是正常的。”
    霁林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老者毫无所觉,继续道“后来那群山匪不知怎么追了上来,你家兄长塞了张地图让我带着其他人先走,你们留下来断后。我们在虞山山脚下守了小半个月,也没等到你们出来,大家就在路边立了一个衣冠冢。现在知道你们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公子,你家兄长还好吧”
    霁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冲殿外道“来人,送老人家回去。”
    霁林说完后,欧阳明静沉默了很久才道“陛下,若真如那说书的老者所说,三年前的四月,我没记错的话,先帝急召您进宫,你待了两日就回紫阳山了,也就是说你回紫阳山的途中,半路折道去了虞山”
    霁林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欧阳明静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似乎也觉的为难“我真的从未想过,竟会有这样的事情,阮仙师他”
    霁林低声喃喃道“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霁林的资质虽不像阮星舒那般逆天,但也不差。
    三年前霁林十八岁,在仙门中已少有对手,且其他人不会那般无聊地抹除他在虞山的记忆,只有阮星舒会这么做。
    霁林会这样认为,是有依据的。
    如果阮星舒说的山匪是真的,成亲是真的,那么婚书也极有可能是真的。可他们若为了营救那些人,假扮山大王和新娘,是不需要签订婚书的。
    婚书上的日期是五月八,结合老者所说,是在他们留下来断后的时间之后。
    霁林地脑海中又响起那日阮星舒在御书房背诵的婚书上的内容“告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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