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带娃时的心酸似乎还压在胸口,没有喘过气来,一转眼,姑娘却要嫁人了。

    一进帝王家,就算是彻彻底底没了这个人。

    白夫人平日里觉得她惹事,可一想到屋里往后少了这么个闹腾的人,心头便是空荡荡地,心也跟着一块儿掏走了似的。

    纵然再心酸,白夫人面儿上也没显。

    她沈宣的女儿是皇后。

    谁又能及

    她有何愁的。

    有人进来报时辰。

    分明是一个时辰一报,可屋里的人,却觉得报的也太勤了些。

    到了吉时,外头的热闹声突然而至。

    “吉时到,恭迎皇后娘娘。”高公公一声高昂的声音响在白府内,接着便是滔天的锣鼓声。

    宫女扶着白池初从她那小院子出来,去了西院,拜别了白老夫人,又去了东屋,拜别了父母。

    白家三位公子一直跟在她身后,陪着她走完了这一趟,再亲眼看着她上了凤舆。

    白池初坐在上凤舆再回头往门前瞧去,三位公子却皆是避开了目光。

    临到这一刻,三个大男人突然就喉头酸楚,眼角涌了泪。

    风舆开始往前走了,白池初似乎才晃过神来。

    她真要离开家了。

    白池初也想落泪,可白夫人告诉她,今儿落了泪,往后一辈子就得落泪。

    白池初被这话唬住了。

    硬生生地让眼里的泪花儿,干在了里头。

    走了一段,白池初才发觉袖筒里三公子临时塞给她的一本画册割了她的手,白池初想拿出来放好,一瞧见册面上的那三个字,立马脸红心跳地又塞了回去。

    她那三哥哥当真是个不着调的人。

    从白府到皇宫,倒是有近路可抄,可今日大喜的日子,普天同庆,仪仗便绕了一趟长街,从街头到街尾,全挂着一排红灯笼,人声嘈杂,白池初也没听不出个什么来。

    不过大抵也能想得到。

    她命好。

    会投胎,会长。

    不然哪能当得了皇后。

    那场春雨之后,天色一直晴朗,春季里的暖阳落下来,照在人身上,只觉得温暖,没有半点灼热之感。

    过了长街,队伍便一路往皇宫而去。

    从正宫门进,宫女搀扶白池初下了舆。

    白池初对皇宫不是很熟,除了十年前来过,便是上回跟着母亲去了一趟福寿殿。

    其他地方她还没来得及去,就被先皇的那一场戏弄的人心惶惶,早早退了场。

    皇上的宫殿在哪里,她根本不知,头上的红盖头遮挡了视线,连谁是谁,这会子她都分辨不了。

    扶着她胳膊肘的宫女突然松了手,又换了一个人来。

    白池初当也是个当差的宫女,谁知道那手握住她的胳膊后,却微微用了力道捏了她一下。

    白池初正欲说话,去听那人噗嗤笑了一声,“皇后娘娘。”

    这声音很熟悉,

    不是安平公主又是谁。

    白池初一愣,倒没想到是她。

    天彻底翻了个面,太子先皇后均是住进了高院,安平公主倒是能出来。

    白池初心头的紧张也跟着安平这一声笑,放松了下来。

    白池初嘴里含着一颗火红的枣儿,没发开口说话,一路就听安平公主叨叨。

    白夫人说,若管不住自己一张嘴,就塞一颗红枣儿进去。

    白池初觉得是这么个理,适才一下舆便塞了一颗进嘴里含着。

    这一含倒真起了作用。

    一路上不说话,倒是能显出几分皇后的端庄和沉稳来。

    到了晨曦宫,安平公主也没再扶着她,由着她一人走过了大殿前的一段路。

    长裙擦着大殿前打磨的透亮的金砖,一路拖地而过,白池初从盖头缝儿底下,寻着引路嬷嬷的脚步,走的异常小心。

    若是此时摔上一跤。

    那她必定会在陈家族谱上添一桩笑柄。

    等上了白玉台阶,白池初的一双小腿肚都开始疼了,脚指头抓地抓的太厉害,劲儿用的过猛。

    进了晨曦殿暖阁里的洞房,白池初的视线里就彻底只余了一片红。

    耳边并无太多的嘈杂声。

    安平公主将她送到了床边上,问了一声,“我这嘴皮子都磨破了,你这一路怎的不说话。”

    话音刚落,白池初还未回应,便听身旁的嬷嬷说了声,“皇上来了。”

    白池初略微垮下来的脊梁,瞬间绷的笔直。

    要说紧张,从白府到皇宫,也就这一刻最为紧张。

    陈渊刚登基,宗族的人又少,这会儿除了一个安平公主在跟前,竟也没有其他的宗亲。

    人一少,屋子里的气氛就越是紧张。

    嘴里的那颗红枣儿含的太久,腮帮子有些发麻,白池初张开嘴换了个边儿,粉嫩的舌尖便去舔了一下唇瓣儿。

    谁知,头上的那红盖头,突然就被掀开。

    白池初忙地闭了唇,一双明眸望向对面的人,里头还含了几丝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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