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清楚,她却还是略知一二的。

    明明是最亲的血缘母子,却形如陌路,太后的心思陛下不肯知,而陛下的心思,太后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夹在这对天家母子之间,张采荷这个端嫔的位份已经是极限了。

    陛下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最不喜被人要挟,便是母族外戚又如何他不想给脸就不给脸,不想给这个后位,就没人能逼他就范。

    如果今日舒清妩服软,陛下倒不一定会有多大波澜,短时间内却还是会被不喜厌弃。

    因此无论冯秋月如何劝,舒清妩都毫不动摇。

    张采荷看她骨头还挺硬,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那点气竟是去了不少,她本就不是跋扈之人,此刻倒是不想再追究。

    可她后面还有个谭淑慧。

    舒清妩垂眸静立,就听谭淑慧柔声道“如此被训斥,想必舒才人心中不忿,这是怨恨上端嫔娘娘了你也别太上心,不过就是丁点大大过错,认个错便就是了,端嫔娘娘绝不会往心里去。”

    她看似劝和,话里话外依旧在挑拨离间。

    张采荷如今也是骑虎难下,若舒清妩不行礼,那就是对她有怨恨。她一个主位娘娘,若是连个才人都调理不了,以后也不用在宫中做人。

    “舒才人,”张采荷也沉了脸,“你这是要抗旨不成”

    舒清妩福了福,眼波流转,声音却很清亮。

    “回禀端嫔娘娘、惠嫔娘娘,臣妾绝无半分不敬之心,只是兴武十二年,高祖纯皇后曾感念宫人不易,特地下懿旨宣召,命宫中诸人凡在行外,毋须下跪行大礼。”

    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全都愣住了。

    兴武十二年,那就是一百六十多年前的事,高祖纯皇后是位奇女子,她曾跟随高祖南征北伐,同高祖一起奠定了大齐大半江山基业,可以说,如今的大齐有她一半。

    她的懿旨,至今仍能宣召宫中,被历代皇后奉为圭阜。

    不过,大家也只在年节祭天时拿出来背几句,平日里谁能把那一道道懿旨记那么清楚

    舒清妩说完顿了顿,给大家一个思考的空间,便又道“高祖纯皇后最是慈和,也自来母仪天下,臣妾时时感念高祖纯皇后的仁慈,再看当今太后娘娘,也同样是一位慈和善良的一国之母。”

    张采荷一贯直来直去的,确实没想到舒清妩能把纯皇后搬出来,现在又提及自己的亲姑母太后娘娘,一下子便犹豫了。

    她是单纯些,可也不笨,到底明白舒清妩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跪,不行大礼,其实是为张采荷想,为太后娘娘着想。

    这么一看,似乎特别有道理。

    谭淑慧看张采荷眉头一松,知道她这是把舒清妩的话听了进去,当即心中一沉。

    她抿了抿嘴唇,却是抢先开口“采荷姐姐,舒才人如此言也是有些道理的,不过舒才人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不太言语,却未曾想竟是如此熟悉高祖纯皇后的懿旨,想来对她定是十分崇敬,日日都以纯皇后娘娘为榜样,倒是很令人敬佩。”

    谭淑慧这话一出口,自己就有点后悔了。

    大抵是太过急切,今日出气不成还反被舒清妩一顿反驳,她其实也有些心浮气躁。

    做宫妃,自然人人都要以高祖纯皇后作为榜样,她如此一说,岂不是说她不敬先祖

    张采荷没听出来,舒清妩却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不过她却不打算帮谭淑慧圆场,今日这一出闹剧不就是谭淑慧自己一力引导现在弄得自己下不来台简直是活该。

    然而她不吭声,却有的是人愿意奉承惠嫔娘娘。

    就听冯秋月道“惠嫔娘娘所言甚是,咱们做嫔妃的,自当时刻谨记纯皇后娘娘的遗训,时刻以娘娘为榜样,如此时候也不早,不如先去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

    张采荷轻咳一声,这次没再坚持“舒才人,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行了,今日便不再纠结于此,当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才是。”

    谭淑慧心里有些不甘,她打断张采荷的话“采荷姐姐,当真是仁慈和善的主位娘娘,只是”

    却不曾想,张采荷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怎么,你还要继续耽搁”

    谭淑慧被她这么一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脸儿也被憋得通红。

    “妹妹不是这般意思。”

    张采荷突然又笑了“好了,都是一家姐妹,还说那些做什么走吧。”

    端嫔娘娘说叫走,这次就真的要走了。

    仪仗徐徐而前,路过蹲伏在路边的冯秋月和舒清妩,张采荷目不斜视,直接过去,倒是谭淑慧低头看了一眼舒清妩。

    “你倒是聪慧。”

    舒清妩抬头从冲她笑,眉目妩媚多情“谢惠嫔娘娘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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